不到半柱香的時(shí)間，一整只雞已被她拆吃入腹。

羞愧的坐在火邊，四海等著雞的主人前來向她理論，可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見人過來。四海盯著火光，終于撐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磕眼睡了。

次日清晨醒來時(shí)，只見火堆已熄。旁邊散著一地的雞骨頭。

四海揉揉眼睛站起身。

看來雞的主人一整晚都沒回來。

四海抬眼四下看去。但見千山爛漫，輕風(fēng)綠野拂清香。孤芳自賞，撲花艷蝶惹我何。

四海對(duì)著火堆道了聲“叨擾”，就瀟灑離去了。

江南梅雨落紛紛，淅瀝如歌舊夢(mèng)溫。

萬里行來人廖杳，他鄉(xiāng)勝地不如書。

四海厭惡的看著漫天飄落的雨滴，忍不住低咒一聲。

江南多煙雨，此時(shí)更勝三分，四海站在雨中，四處一片青色草地，無處可以躲雨。剛把袖子遮在頭頂擋一下，想了想又干脆放下來。四海走了幾步，忽然看見雨中一只彩色蝴蝶毫無懼意的在雨簾里飛舞。看似愜意無比。

四海疑惑的上前，卻見那彩蝶一個(gè)激靈，快快的飛走了。四海的目光隨著那飛走的蝴蝶而去。卻見那蝴蝶飛處一片的草長(zhǎng)鶯飛，蜂鳴蝶舞，毫無半點(diǎn)雨像。再看看別的地方，也是一樣。好像下雨的，只有自己站著的地方似的。

四海看著地面，果然就只有自己站著的地方雨水四流，其它的地方都是干的。

四海對(duì)這奇怪的現(xiàn)像驚疑不已，試著往旁邊走了走。誰知那雨就像認(rèn)人似的，只要四海走到哪里，那雨就下到哪里。

四海抬起頭，看到自己頭頂上，不知何時(shí)飄了塊不大不小的烏云，剛好夠把自己罩進(jìn)雨里。

眼睛的余光不自覺的向天空一瞟，卻見一道金光快速的隱進(jìn)了云層之中。

四海一見那金光，怔了一下之后，立即氣得全身直哆嗦！忍不住對(duì)著天空破口大罵起來：“莫離你個(gè)小人！你不愿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這種陰招害我！”

頭頂?shù)脑贫浔凰暮：鸬靡欢叮h遠(yuǎn)了些。雨也停了。

四海擰了擰還在滴水的頭發(fā)，氣呼呼的抬頭瞪著天空，空中一聲清亮的鳳鳴，一時(shí)間金光閃耀，一只金色的鳳凰盤旋著飛下，卻不落地，只在四海頭頂不遠(yuǎn)的地方停住，撲著翅膀上下打量著四海。

四海怒道：“你看什么？”

鳳凰歪了歪頭，從空中飛下，灼灼的金光中，收翅斂尾，化作人形。

莫離化出人形，看著四海的狼狽模樣，抽搐著嘴角別過了臉，憋笑去了。

四海怒道：“你笑什么？”

莫離嚴(yán)肅了神色，一本正經(jīng)的道：“姑娘你如此厲害，在下哪兒敢笑你？”

四海不欲和他多言，把自己身上的濕衣扭了兩把就打算離去了。

莫離把折扇“啪”的一合，伸手?jǐn)r住道：“不換件衣服么？”

四海推開他的手，道：“要你管么？”

剛走了兩步，冷不防頭頂一件杏黃衣衫落下來罩在頭上，四海將衣衫從頭頂上拿下來，卻是自己在客棧時(shí)，莫離托小二買的那件衣服。

莫離轉(zhuǎn)過身，道：“先換上吧。等下著涼了就不好了。”

四海道：“就算我著涼，那又干你何事？”說著將衣服扔還給他，可剛一轉(zhuǎn)身，忽然身邊一陣白光閃過，自己身上那件已經(jīng)濕透的紅衣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干干爽爽的杏黃輕衫。

莫離摸著下巴，審視著四海，滿意的道：“果然還是黃色的衣服比較適合你。”

四海上下看了看自己，向莫離伸手道為：“還我。”

莫離笑道：“還你什么？”

四海道：“還我衣服！”

莫離手中化出一團(tuán)白光，白光褪后，一件破舊的紅衣出現(xiàn)在他手上，道：“這個(gè)？”

四海伸手就要去取，莫離閃身避開，道：“這衣服已經(jīng)破了，還留來做什么？等會(huì)兒到了城鎮(zhèn)，我買更好看的衣服給你。”說著手上又是一陣白光一閃而逝，衣服已經(jīng)消失了。

四海大怒道：“誰稀罕你的東西？你還不快還——”下面的話戛然而止，四海面前，一管血色的玉笛，顏色鮮艷，觸手生溫，端的是上等的好玉。

莫離笑著將玉笛遞到四海面前，道：“我將這笛送你，你就穿我送你的衣服，好么？”

四海伸手接過笛子，婆娑了幾下那艷紅的笛身，抬頭看著莫離，怔怔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亂無字牌的老宅。

門口橫著的大石上，臥著一只烏鴉。周圍是雜而亂的草叢。

屋檐上滿是蜘蛛網(wǎng)，若認(rèn)真的看，還可以看見全身五花斑斕的毒蜘蛛從網(wǎng)上緩緩爬過的影子。

四海走近那荒宅，冷不防門上的一塊木板“呯——”的一聲落在地上，嚇得門口的那只烏鴉“呱呱”叫著撲梭梭的飛走了。

四海忍不住后退一步，嚇得話都說不好了，道：“這這這……今晚咱們就住這里？”

莫離聽她說“咱們”，心情立即像是吃了王母娘娘的仙桃般，全身上下無不舒暢，對(duì)四海溫暖一笑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借宿的了，四海別怕，我會(huì)保護(hù)你的。”

四海縮了縮脖子，向后退去，向莫離道：“那，那你先進(jìn)去。”

莫離道：“為了四海，上刀山下油鍋又有何妨，更何況是區(qū)區(qū)一荒宅乎？”

說著果然上前一把推開破舊不堪的院門，那門板被莫離一推，“呯——”的一聲倒在地上，飛起了無數(shù)細(xì)塵。

莫離率先走進(jìn)院內(nèi)，一看院內(nèi)斑駁的青石板地上，立即回頭用衣袖遮住四海臉面，道：“濁物！濁物！莫看！”

四海扒下莫離的袖子，伸長(zhǎng)了脖子看去，卻見那長(zhǎng)著雜草的石板地面上，一只已死去多日的野兔正爛在地上，尸體上長(zhǎng)著蛆蟲，蒼蠅亂飛，撲鼻一陣腐臭。四海不由得一陣惡心。

莫離忙指尖一點(diǎn)，一陣金光閃過，那腐爛的兔子已經(jīng)不見了。

院里面有一間大屋。雖然經(jīng)歷過不少風(fēng)吹雨打之后，已經(jīng)有許多地方露得不成樣子。但還好算是個(gè)可以避風(fēng)過夜，遮擋野獸的所在。

四海走了一天的路累得厲害，一屁股就要往地上坐去時(shí)，莫離突然伸出折扇一擋，道：“且慢。”

四海只好重新站好。

這屋內(nèi)有不少稻草。莫離先用稻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然后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鋪在稻草上面，拍了拍，道：“好了，坐罷。”

四海看了眼莫離，很是受用，道：“謝謝。”

稻草鋪得厚了，倒也軟得很。待莫離在將火堆生好，架上火開始烤那只方才二人在路上捉到的野雞時(shí)，四海拍了拍自己旁邊空出的一大片空地方，道：“你也坐吧。”

莫離一臉的感動(dòng)，道：“多謝姑娘。”說完，便在四海旁邊坐下了。

晚上二人吃了烤雞，便在這破屋內(nèi)歇下。夜晚，四海躺在草鋪上，隔著火光看著對(duì)面的莫離，眼睛瞪得大大的，卻睡不著。

莫離睜開眼，看向四海，道：“怎么了？”

四海道：“我……我老覺得這院子里不干凈，睡不著。”

莫離皺了皺眉頭，起身四下看了看，安慰道：“沒有的事，睡吧。”

四海縮了縮身子，聲音也小了許多，顫聲道：“可是，我老覺得像是有人在暗處盯著我似的。”

莫離坐起了身，道：“有我在這里守著，你別怕，睡吧。”

四海“恩”了一聲，不再說話。可眼睛依舊不閉上，警惕的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火光外黑暗中不可預(yù)知的一切。

莫離嘆了氣道：“沒什么好怕的，有我再這里，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的。”

四海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方道：“要……要不……要不你睡到我旁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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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趙靈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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