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白癡,有娘生沒娘養的,也不知道哪個婊子養出來的破爛貨,一天到晚偷雞摸狗,怎么不找個茅坑把自己淹死……”
“不是我拿的,我沒偷你家的破瓜,我沒有……”
“姑奶奶告訴你,打狗還看主人,老娘打你還嫌臟了我的手,你個蠢貨怎么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狗娘養的就給老娘滾回狗窩里去……”
樓下王喜慶家的肥婆娘不停地嘶吼著她的大嗓門,震得樓上小憩的夏唐亦頭昏腦脹,只覺得耳膜都要被扯破了,腦中更是慘不忍睹地映出她腰上顫抖個不停的贅肉,以及一張香腸嘴唾沫橫飛地荼毒她家傻木頭的景象,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夏唐亦原本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但眼下肥婆娘既然都罵到她頭上了,她也不能不客氣一下對不對?想著她迅速起身胡亂披了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小丫頭就慌慌張張地奔進來,險些和她撞個正著。
“小、小姐不好了,木頭他、木頭他又惹上王肥婆了。怎么辦?”小丫頭阿福最怕王肥婆,看見王肥婆囂張跋扈橫著走的架勢,嚇得都有些結巴,緊張兮兮地問夏唐亦拿主意。
夏唐亦眉頭都不皺一下,教訓道:“慌什么?我問你,廚房里有多少泔水?”
“哈?”阿福沒聽明白夏唐亦的意思,呆了半晌才傻乎乎地回道:“有一大桶呢!小姐問泔水干嘛?不管木頭了?”
夏唐亦一邊往外走一邊繼續教訓阿福:“誰說不管了?你去把那桶泔水提上來。”
阿福仍然沒有聽明白,呆呆地應了聲就去提泔水了。
夏唐亦出了屋子,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傻木頭閃身鉆進了家里,留下肥胖的王肥婆還沖著她家大門的招牌“長樂樓”破口大罵。
“……老娘告你們,你們都不配姓夏,一個個的就給人找晦氣,下面的二里吧唧的,上面的更是二愣子,一只腳都進棺材了,還跟寶貝似的供著頭上的綠帽子,等進了棺材要老娘說還真省了一頂壽帽……”
居然罵到她爹了,夏唐亦這口氣絕對咽不下,正巧看見阿福提著泔水過來,二話不說,搶過她手中的水桶就往窗外樓下潑。
阿福看到夏唐亦這副架勢完全嚇傻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小、小姐,要是被、被老爺看到你這么不賢淑的樣子的話,老爺的心又要痛了!”
“啊——!”阿福話音才落,樓下立馬傳來王肥婆凄烈的慘叫,夏唐亦的心情簡直就像放了晴一樣,眼角露出慧黠的笑意,轉頭對阿福揮手說道:“放心吧,爹不會看到我這個樣子的。”
說完,夏唐亦這口氣總算是呼順了,便想探身看看自己的杰作。
“啊!”這一看可把夏唐亦嚇得不輕,樓下王肥婆居然安然無恙,而她家對面棺材鋪的少當家許世寧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家樓下,已然一只落湯雞,此刻正惡狠狠地抬頭瞪著她,幾乎沒把她看穿了。
夏唐亦第一次覺得后脊背發涼,自我安慰地眨了眨眼睛,再看許世寧仍舊站在她家樓下對她怒目而視,那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此時更加蒼白,原本英俊的面容被她家的碎菜葉點綴得五彩繽紛,污水還俏皮地一滴一滴從他臉上滑落……呃,夏唐亦只覺得一身惡寒,連忙閃回屋里,這回她闖禍了……
夏唐亦不敢再往下看,連忙將窗戶關上,然后稍稍穩了穩呼吸,裝作若無其事地吩咐阿福道:“你去攔著陶叔,別讓他打木頭,萬一有什么情況來喊我。”
阿福不知道樓下發生了烏龍事件,只當夏唐亦已經教訓了王肥婆,心里正小人得志般竊喜,聽到夏唐亦的話才想起每次木頭闖禍,陶叔知道了都往死里打,陶嬸攔都攔不住,只能搬上小姐這個大救兵才管用,臉上的笑都來不及收就慌忙沖了下去。
夏唐亦見阿福下了樓,轉身將窗戶輕輕打開一條縫,忐忑地往樓下查探情況,不想又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樓下竟然空空如也,不要說不幸中招的許世寧沒了蹤影,就連身形肥碩的王肥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剛剛潑下去的那一桶泔水連個痕跡都沒留下,只有濕漉漉的干凈街道無聲無息地橫在她眼皮底下。
這是什么情況?說起來許世寧樣貌英俊,加上許氏棺材鋪幾乎包攬了祥州及其附近區域所有的喪事,雖說做的是不太討喜的死人生意,但是正因為如此,許家才賺了個盆滿缽滿,也算是祥州的大商戶之一了。本來有才有貌又年輕的許世寧理應成為這小小祥州城里大小千金百金的金龜婿,但事實卻是家家戶戶的姑娘都畏之如閻王,深怕嫁進了許家就等于進了棺材嫁了地府!原因無他,就是他接連死了三個未婚妻而已。
夏唐亦猜測,大概許世寧不想讓這種丟臉的事情傳出去,因此才替她毀尸滅跡。夏唐亦不以為然,反正他都已經被茶余飯后成鬼少爺了,多這么一件丑事還說不定反而能增添幾分人氣。不過她和許世寧井水不犯河水,是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人,只要他今后不找她算賬,她就謝天謝地了,還管他是人是鬼呢。
夏唐亦收回了心思,下樓去了自家用的小廚房。
小廚房建在后院里,遠遠的夏唐亦就聞到了一股藥香,煎藥的爐子上,被火苗熏得黑乎乎的藥罐正騰騰地冒著白氣。
夏唐亦輕車熟路地進了小廚房,將火候已到的湯藥濾進干凈的碗里。
“小姐!”一聲中氣十足的輕喝,陶嬸連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沖到爐子邊,“小姐,我就是離開砍些柴火,這些活兒讓我這老婆子來做就行。”
夏唐亦微笑著搖搖頭,拿著藥罐躲開了陶嬸伸出的手:“怎么一樣呢?”
陶嬸一怔,半晌也笑了:“小姐說得也是。”說著俯身滅了爐子里的火。
夏唐亦倒好藥,將藥碗用托盤托著,端上了長樂樓,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間房門前停下,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走至床前,對著床上的男子輕聲喚道:“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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