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云冷笑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徑直離開了林景炎的院子。

“這碗湯就由你喝了好了，連鎖。”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寧云才淡淡地開口：“這些日子你跟著我忙碌，看著也清減了不少應該好好補補才對。”

“小姐是不是下定決心了？”連鎖沒有回應寧云的話，反而追問了一句。寧云側頭看了已經快跟她走成并排的連鎖一眼，心中再次好奇對方的身份。這連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陪嫁丫鬟那么簡單。她對白寧云，對她的關注，還有某些時候說的那些話，都讓寧云越來越深刻的覺得，連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

“連鎖，你到底是誰？”寧云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然后才捂住了嘴。她心中暗暗懊惱，她是不知道連鎖的秘密，可是白寧云難道也不知道嗎？

然而連鎖像是這個問題根本就很平常一樣，她臉上甚至露出了理應如此的表情。

“我還以為小姐永遠不會問這個問題呢。”

連鎖的話讓寧云心中一驚，然后才意識到白寧云竟然是用了一個不知道真實身份的人當了陪嫁的丫鬟。這，是不是有點兒戲了？

如果不是白家人根本就不在乎白寧云的話，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那么就是有人知道連鎖的真實身份。而白家人怎么看也不算是

想到這里，寧云才低聲說：“我也只是隨口一問，如果連鎖你不愿意說的話，不說就是了。”

連鎖勉強笑了下，“就算小姐不問我過段日子也會找個日子仔仔細細地告訴你的。既然小姐問了，那么就趁著今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個清清楚楚好了。”

“你現在愿意說，那就再好不過了。”寧云點了下頭，看著連鎖忙里忙快，很快就在矮幾上擺了一份干果，一份點心，然后是一壺熱茶。“你也坐下吧，我看你這是準備說書呢，擺上這么寫東西。”

連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上前側著身子坐在了軟榻上，這才低聲說：“習慣了，這是小姐以前的習慣，我這一步留神，就給……”她頓了一下，給寧云倒上了茶然后才說：“雖然有些事情小姐都知道，可是我還是從頭說的好。那是兩年前了，從小收養我的奶奶死去了，我變賣了家中的兩畝薄地安葬了奶奶這才進了城，預備著用剩下的幾兩銀子進城中做些小本的買賣。”

寧云這才意識到，連鎖竟然還有這樣的經歷。聽她輕描淡寫的形容當初的困境，寧云就明白，連鎖絕對是一個有主見而且有擔當的女孩。

“可惜，我從小在奶奶的保護下長大，村中的長輩們又都是老實巴交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險惡，身上僅剩的那些錢也被人騙走甚至差點被賣到了青樓里面。”連鎖說起那段經歷人不住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如果不是當初正好被路過，去廟里上香的小姐救下的話，我說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惡俗的橋段！

寧云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如果白寧云是男人的話，說不定，這已經是皆大歡喜的男才女貌，以身相許的故事了。

只不過，這些應該都是白寧云知道的事情，跟連鎖的真實身份似乎沒有什么關系。

寧云疑惑的目光讓連鎖露出了一絲笑容，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再那么沉默。

“其實……”連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猶豫的喝了一口，然后才低聲說：“按照血統的話，你應該叫我一聲堂姐才對。”

堂、堂、堂、堂、堂姐？！

寧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錯愕地看著連鎖，怎么也維持不了她平靜鎮定的表象了。

堂姐的話，也就是說，連鎖應該是白寧云父親的兄弟的女兒才對，那么她怎么可能會被人收養，還差點被買入青樓嗎？

“這……”半響，寧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有些虛弱地開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實我娘是白家早逝的四老爺的婢女，當初是被四奶奶趕出家門的。”連鎖低聲說：“當初我跟著小姐進白府的時候，大老爺看我與娘有八分相似，而且我身上還有一塊貼身帶著的玉佩，這才認出了我。”

寧云迷迷糊糊地聽著，對于這些古代家族的骯臟事情頭疼得不得了。只不過有一點她卻是明白的。

“連鎖，等我離開了林家就找人給你脫了籍，我們以后就姐妹相稱。”

連鎖遲疑地看了寧云一眼，見她神色真摯沒有一絲虛假，這才搖頭。“我告訴小姐這些并不是為了高攀小姐或者是其他的，不管是奴仆還是姐妹，小姐待我好我心里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我要問小姐一句，真的下定決心離開林家了嗎？”

“這個決心，我從來都沒有動搖過。”寧云平靜地說，“不過我很好奇，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來說，當初你既然知道了林景炎納妾情非得已，應該是勸我留下才對。畢竟女人一旦……嗯……”寧云本來想說離婚，又懷疑這個時代還沒有這種說法，于是改口道：“一旦出嫁之后被休，怎么都不是好事。既然林景炎對我有心，你應該是勸我留下才對的。”

這個問題也在寧云心中藏了很久了，甚至于最初聽到連鎖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她還懷疑過連鎖是不是也是穿越人士呢。畢竟，就算在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時代，一般女人結婚了之后面對丈夫出軌大部分還是選擇能過就繼續過的想法。甚至于一些夫妻明明沒有了感情，還是一起過了幾十年的。

那些人所圖的不過是穩定的生活而已。

在這個時代，這種想法更加深入人心，女人一輩子只圖嫁一個好人家衣食不愁，再生個一男半女的，人生也就算是定型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勸著和離的。

“小姐，當初你和林家定親的時候，其實老爺和太太都反對過的。”連鎖說著偷偷看了看寧云的臉色，見她目露經驗，這才低聲說：“而且小姐當年還曾定下過一門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