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離開蓮花湖,上了馬車,再到這一片林子邊緣,他給我看到的基本是那如同玉石雕刻般光潔的側影,不言不語。
這令我很不習慣,和我之前看到的那個黑玉皇簡直判若兩人
偶爾看他一眼,他會對我露出一個笑容,干凈、溫暖而舒服。
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暖暖的香味,那味道讓我想起了父親。我感到一種父親去世后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溫暖。
我覺得很奇怪,昨天還恨得他牙癢癢,今天卻對他似乎有了莫名其妙的信任,仿佛是前生就認識了一般。
想到這里,我有點臉紅了。
我想起龍丹,問道:“我變回去,那龍丹呢?”
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搖搖頭。
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龍丹多少事情,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他已經將龍丹列為不可信任的人。
我不想現在和他爭執,但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幫助龍丹。
下了馬車,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將我們擋住,深濃的墨綠將整個天空染綠了,綠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在林子邊緣向天空仰望,只看見幾乎都是雙人合抱大小的樹,樹上遒勁的枝干和密密麻麻的藤葛糾纏。
地上野花遍生,落葉淤積。好在沒有太多的灌木,行走起來不是很吃力。
我深深吸口氣,說:“空氣好清新啊!”
黑玉皇微微一笑:“走吧!”
又將手遞過來,說:“如果有跨不過去的地方,我會幫你?!?/p>
我嘻嘻一笑:“好歹我現在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哪里有跨不過去的!”
心想我要是求你幫忙,也忒小看我了。
我想起一個問題:“不是說有那《易身術》的書嗎?你把書背下來,我照著那書變,不就可以了么?還非得到這里來?”
黑玉皇停下來,手指在我的鼻子前晃了晃,說:“你總是這么沖動嗎?”
我想起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多少覺得有點溫馨。
想起前天和今天,不過兩天時間,變化真是太大了。
我說道:“你是不是還想說:你總是這么沒腦子嗎?對不對!”
他瞧著我,喃喃道:“不知道你變回女人,會是什么樣子。”
我想他大概想到我變回會女人更加沒有腦子,自言自語道:“我的腦子好使著呢!你當我考古學博士是打瞌睡打來的?。 ?/p>
他微微一笑,小聲說:“先別討論這些,我們快去?!?/p>
說著步伐加快,我緊緊跟著,可是他身材高大,步子也邁得大,我使出全身本領,一會兒跳過一段腐木,一會兒蹦過一圈奇形怪狀的石頭。
他說:“你是兔子么?”
我嘻嘻一笑:“不是兔子,勝過兔子!”
眼波轉動,看這林子里越來越鬼氣森森,連一聲鳥鳴也聽不見,更不見有任何動物來往,跟個死林子一般。
黑玉皇見我害怕,拍拍我的肩膀,說:“壯起膽子來,跟上!”
我覺得有他在身邊,似乎也不是那么害怕。加快了跳躍,跟上他向叢林深處去。
走了一陣,聞到一陣濃郁的令人頭暈目眩的濃烈的花香。
很快,眼前展現一片花海,放眼望去,全是花。紅色的、黃色的、藍色的、綠色的、黑色的……什么顏色都有。
我看清那些花的形狀,不由得大驚失色:有的花朵大得令人害怕,花瓣兒足足有臉盆那么大,紅得妖異,撐開花朵向著天空,像是某種怪異的祈禱;有的花瓣兒組成奇怪的圖形,竟然像是人的臉,哭喪的,絕望的;有的竟然長成人形,可是姿態不一,或是佝僂,或是側身,或是匍匐,或是仰望……
我看得心驚肉跳,惶然道:“這些花怎么都這么奇怪?”
黑玉皇站立片刻,眉頭皺起,道:“奇怪了!”神色十分驚訝。
“你以前沒見過么?”
“我只見過一次!”黑玉皇低頭思索片刻,臉上焦急了,說:“快!我們快走!”
我知道事情不容樂觀,跟著他遠遠繞過花海,快速前進。
不大一會,花海被拋到身后,花香也聞不到了。
忽然聽得黑玉皇說:“到了!”
只見一片和之前的景色并無任何區別的森林,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牽著我,走到一棵看起來像是要枯死的樹前,舉手輕拍,我記住了他的拍法:一重、一輕、一重,最后輕輕一叩。
這和他昨天晚上說的根本是相反的,我大驚失色,心中轉過一個念頭:難道……難道……
來不及細想,眼前一黑,我知道是進了那棵樹中,雖然見過不多不少的棺材,也聽黑玉皇描述過這里的恐怖景象,不由得還是一陣緊張,緊緊靠著他。
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耳邊只聽得一陣水滔滔,周圍冰涼一片,心下正生疑,聽得黑玉皇說:“別怕!睜開眼睛?!?/p>
我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這,這哪里有棺材了!這,這不是仙境嗎?
我們面前是一片蒼翠欲滴的濃綠,沒來得散盡的霧像淡雅絲綢,一縷縷地纏著它。仔細看去,卻是一片綠色瀑布!
我們站在一棵小樹前,陽光把每片葉子上的雨滴,都變成了五彩的珍珠;遍地的野花燦爛多姿,如同嬌柔的少女,輕輕擺動腰肢,楚楚動人。
遠處是線條柔和的綠色山坡,偶爾越過一只小動物,或是掠過幾只飛鳥。
見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黑玉皇說:“沒時間細看了,我們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