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眼冒金星,腦袋嗡嗡叫,眼皮子越來越沉重,眼睛似乎睜不開了,我想和黑玉皇再說兩句話,可惜怎么也張不開嘴巴,身子也動彈不了。
但是我的意識還很清晰,只是無法動彈,無法開口說話,耳朵也還靈便,聽見黑玉皇咆哮著:“你給我滾!”聲音像是很遙遠,又像很近。
滾?誰滾?可惜我壓根就看不見面前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覺得身子像是要沉下去,但是被什么東西托著得以在半空停留。
……
就在這迷糊之中,我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不停呼喚我的名字,那么輕柔地,飽含深情地呼喚。當我想在黑暗中沉沉睡去,那個聲音就會響起,一聲一聲,一遍一遍,將我喚起,不讓我沉入那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去。
到后來,我終于靜靜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漸漸清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米黃的幔帳擋住了床外的景象。掙扎著起來,渾身酸軟,頭疼欲裂,差點站不住。掀開幔帳,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空蕩蕩的大殿。殿內殿內地面鋪著淡黑、油潤、光亮、不澀不滑的磚,除了我睡的這張床看似由烏絲楠木精雕細刻,還擺了古色古香的桌椅香爐等物。
光著腳下了床,試著走了幾步,身子緩過來,將大殿細細打量一番,不由嘖嘖稱奇。每一扇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云龍圖案,接榫處安有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將整座大殿襯托得威嚴莊重。天花板是凝重的白色,墻壁一概由烏絲楠木拼合。整個大殿不但莊嚴,而且清爽。可是大殿之中擺了一鋪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將門推開,刺眼的陽光猛然沖入眼睛,下意識地將手一擋,過一陣方看清地形:我站在一個形似空中樓閣的高高的樓臺上,真應了“危樓高百尺,可摘星辰”這句話。身前數步雕欄玉砌,端莊高雅;樓下環繞著威嚴龐大的宮殿群,一直延綿到遠處的山中。
我扶著欄桿彎身子向樓下看去,不由花容失色:此樓并非逐層增高,而是由四根擎天石柱支撐,每根石柱上都雕刻著巨龍,巨龍盤繞升騰,騰云駕霧,在我的位置只能看見它們的胡須和些許身段,也看不具體到底是多少條。目測估計,此閣離地面起碼有二十層樓那么高。
急忙將整個大殿檢查一遍,并未發現樓梯,也未發現吊籃之類的升降物體。我傻了眼,是誰將我送到此處?又是怎么送上來的?
在大殿四周的欄桿憑欄四望,看不見一個人影?!拔?!有人嗎?”我雙手作攏大呼,回答我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不論怎么呼喚都沒有人出現,焦慮襲上心頭,怎么辦?我手扶欄桿,長久地佇立凝望或遠或近的紅瓦青墻的宮殿群,涌上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努力調動腦海中曾有的宮殿印象,有一種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移動,可就是抓不住要點。
此時已近傍晚,日薄西山,倦鳥歸巢。一群顏色斑斕的歸鳥落在欄桿上,它們似乎并不懼怕我,竟然緩緩向我靠近,一只色彩鮮艷、靈巧的鳥兒目中無人地落在我肩頭。
難道這里的鳥竟然不怕人?我腦中靈光一閃,鳥不怕人?只有兩種情況,要么就是它們天天和人接近,知道人對它們不構成威脅;此外就是它們根本未見過人,不知道人為何物。究竟是哪一種情況?可哪種情況都似乎不是好情況。
原本陷入沉思的我呆若木雞,此時稍稍一動身體,肩頭那只色彩鮮艷的鳥低聲“咕咕”叫著,并不飛走,亦不驚慌,似乎趔趄了,但是很快調整身體穩穩當當站好。
我將它所在的肩膀緩緩傾斜,試圖讓它滑落,但是它鋒利的爪子牢牢抓緊我的衣裳,羽毛微閃,仍舊盤踞我肩頭。我伸出手掌,它瞧了瞧,縱身一跳,輕輕落在我掌心。
將它緩緩移到正前方,盯著它看,它并不害怕,東張西望,還將頭伸進翅膀啄了一陣。其他的鳥或飛走,或是懶洋洋地蹲在欄桿上,或是抖動羽毛,或是互相嬉戲。我被它們吸引了,將方才的驚慌和焦慮暫時忘卻,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噓——!”
鳥兒們伸長了脖子面面相覷,略有驚慌,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姿態如故。手中那只鳥兒緩緩蹲下,輕柔的羽毛趴在我手中,一陣暖意從手心傳來。細細打量著它,伴隨著輕輕的口哨,鳥兒的眼睛先是圓瞪瞪地,后來似乎頗有倦意,深褐色的下眼皮往上拉,似乎要將眼珠子包裹住。
難道我也是如同這鳥兒一般是飛上來的?
太陽已經完全陷入遠處的群山,天邊出現絢爛的晚霞,可是看來卻觸目驚心,那紅色紅得妖異,藍色顯得詭異,暗處洶涌著分不清顏色的濃厚云朵,說不出的恐懼在縈繞心頭,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待我低頭看手心,那鳥兒不知何時已經飛走,其余鳥兒一只也不見了。看來此處常有鳥兒暫停,可是,四周的走廊并未看見鳥糞或是鳥羽,甚至一片飄落的枯葉也不見。將光腳扳過,腳底也并無灰塵。
如此說來倒是纖塵不染!我奔入大殿,想找點臟東西來證明此處是荒廢的,可是無論是桌面、窗戶還是床頂、床底,一概不染一塵。
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待我將頭從床底收回,發現整個大殿被淡淡的黑霧籠罩著,天色開始變黑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望著逐漸變得模糊的宮殿群發愣,艱難地吐出五個字:“回龍十八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