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槍法聞名于武林多年,讓許多武器行家都聞風喪膽,雖數年未使,但看祝清風的耍槍路數一點都不生疏。只見他雙手緊握銀槍,片刻之間便已舞出數朵槍花,朝著老瞎子刺去。
老瞎子見那精湛的槍技使得爐火純青,絲毫不敢懈怠,忙左右忽移,躲開那后發先至的槍頭。待那銀槍稍定,老瞎子向祝清風左側閃去,祝清風見勢也迎上一擊“斜挑式”刺向老瞎子的腿部。
老瞎子縱橫腿踢舞得快如閃電,但那銀槍似乎像是咬定了他的其中一只腿,也跟著揮舞起來,頓時腿影槍影混作一團,讓人眼花繚亂。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祝清風仗著銀槍的強悍,一時竟也進退自如,逼得老瞎子近不了身。畢竟老瞎子手中連一寸短也沒有,只是赤手空拳,但老瞎子并不急于擊敗他,只是在平穩打斗中尋找時機。
就這樣打斗了幾個回合,輸贏難分,祝清風有些得意。因為從這戰斗的時間長短上看,他覺得已經勝過了李鐵門,因為李鐵門竟沒過得兩個回合便敗下陣。就在他心中暗喜時,老瞎子一個向右突移,閃過槍花,雙手著地,縱橫腿一卷,竟將那槍卷飛了出去。
祝清風心中大驚,手中若沒了武器,豈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兒?他趕忙突身上前,就在快要抓住那槍柄時,胸前已重重地挨上了一腳。頓時只覺胸口苦悶,吐出了一口鮮血。
此時老瞎子已經停止動作,抬了抬頭,像是在望天。但他沒有眼睛,他只是在感受蒼天。他突然像是解脫了,就如心中大石落地一般,無比地輕松愉快。
老瞎子對著天道:“婉莎,我終于為你報得仇了,這些年我勤學苦練沒有白費。茍且到現在,我就是為了找到你的殺家仇人,給你一個交待,給自己一個交待。如今我做到了,希望你能聽到,看到……”
那二人現在都還好好的活著,老瞎子卻說已經報得了仇,這是什么說法?眾人雖有不解,卻也不敢多問,只是靜觀其變。別人不問,卻有人問,正是西域魔神魏桀。
魏桀佝僂著身子走到老瞎子面前,從面容來看,他似乎比老瞎子還老。但他卻叫道:“孫大哥,你為何不殺他們為嫂嫂報仇?如若怕臟了您的手,我替你殺了他們!”
魏桀叫盲俠大哥?眾人更是不解了。獨孤無咎雖有疑惑,卻像是在意料之中,因為前天夜里他們交過手,并且有過一番對話。從那番話中,他知道魏桀與盲俠師父一定有著某種關系。
老瞎子聽得出這個聲音,因為在數年前,他曾與這個聲音的主人打斗過,并戰勝了他。當時魏桀入邪還淺,并沒有今日這般妖邪血腥,他敗在了盲俠手下,心服口服。
當盲俠轉身要走的時候,魏桀心道:“如今我連一個沒有眼睛的人都打不過,還練什么武功?活著有什么用?”他想一死了之,但卻被盲俠攔住了。盲俠看他本性不壞,便將自己曾經尋死與得救的經歷說與他聽,頓時讓魏桀有了新的希望。
盲俠在勸誡魏桀的時候像一個大哥哥一般,苦口良言,情真意切。后來他便稱呼盲俠為孫大哥了,他真心地把盲俠當成他的親人一般對待。此時看到孫大哥的仇人未死,心中一陣不平,只想上前幫孫大哥做點什么。
老瞎子撫摸了一下魏桀的臉,像是多年未見的親兄弟一般,語重心長道:“桀,你走偏了路。”老瞎子不提報仇之事,也不解釋不殺那二人的原因,只這一句話,便讓魏桀心疼如悔了。
這些年來,死在魏桀邪功之下的人不計其數,更不知他喝了多少人的血,吃了多少人的肉。聽到盲俠這一句“你走偏了路”,心中既是溫暖如水,又是慚愧得無地自容。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太讓眼前這位如親人一般的孫大哥失望了。
但老瞎子接下來并未訓斥他,繼續說道:“路是自己選的,即使頭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只是切莫迷失了本性。”
魏桀聽了如頓悟一般,重重地“嗯”了一聲,而后便退回原來的位置不再說話。
老瞎子轉頭看獨孤無咎一眼,微微點了一下頭,便也退在一邊。他知道,接下來徒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獨孤無咎要了結自己的殺家之仇。
獨孤無咎此時早已忍耐不住,抬起手中年華刀,大聲喊道:“李鐵門!一十六年前,你為一己之私殘忍殺害我獨孤氏全家人性命,今日竟得知你是真兇,殺家之仇我豈能不報!”
李鐵門大吃一驚,心道:“獨孤氏?莫非是獨孤鴻一家?此人又是誰?”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時,有人卻替他接了腔:“劉公子,你休要誣蔑我爹爹!你又不是獨孤氏后人,你憑什么說是我爹爹殺了你全家?”
這接話之人正是李如玉,從她的話來看,她似乎有些毫不講理。既然獨孤氏被殺了全家,又怎會有后人呢?或許是因為面對一個曾經深愛過的人,內心有些不知所以的凌亂吧,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誣蔑她的爹爹,即使是她曾經愛過的人。
然而就李如玉這一句不成邏輯的話,卻還真道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面前之人正是獨孤氏的后人。
只見獨孤無咎右手執劍,左手抓向臉部,用力一撕,一張易容假面掉了下來。待看到他的真面目,眾人皆瞠目結舌,特別是李如玉,那櫻桃小口張得似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不敢相信,眾人也不敢相信,如此俊俏的一個美公子竟然瞬間變成一個丑得不能再丑的人了!那溝壑縱橫,黑點密布的臉不禁讓人想起洛陽城的“天下第一丑”。今日他們遇到太多的不可思議了,他們的表情似乎都快麻木了。眾人議論著,在等著事態進一步發展,因為看熱鬧也是每個人生來俱有的天性。
李如玉記得那張臉,雖然她曾只看過一眼,但就那一眼便足以讓她永生不忘了,因為那張臉實在是太丑了。
獨孤無咎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就是洛陽城被你們稱為天下第一丑的那個乞丐,我不是什么劉公子,我本名叫獨孤無咎,我正是曾經富甲洛陽的商人獨孤鴻的第二子。只因相貌奇丑,故遭遺棄,幸得空靈子師父收養且教導我。后又遇盲俠師父傳授武功,才得以讓我今天有機會站在這里。”
李如玉現在不知是何種心情,她已經不在乎她爹爹是否真的是殺人兇手了,現在有一個事實足以讓她心煩意亂。那就是她曾經一直深愛的男人,竟然是她最討厭最想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那個乞丐。雖說都是過去了的事,但在一個癡情少女心中,這便是天大的事兒。
李鐵門也是驚愕萬分,他怎么也沒想到獨孤鴻竟還有后人存活在世上。如若當初知道那乞丐便是獨孤鴻的兒子,無論如何也會除掉他的。
此時李鐵門也不再廢話,直言道:“既然事實都已經擺在面前,那也沒什么好說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本事就來殺了我吧!”
獨孤無咎也懶得和殺家仇人廢話,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使出一式蜻蜓點水刺向李鐵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