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將詩書漫卷
看桃花開遍熏風盡染
細雨濕了水墨濕了油紙傘
一聲平仄歌盡了悲歡
書生意氣空付與紅牙拍板
誰舉樽與共華年
誰站在樓頭北望了江山
誰拔劍四顧將闌干拍遍
曾擁繁華一卷
不是長安勝似長安
眼見著中秋近了,又逢上同天節,金明池邊早已是旗幟招展,搭滿了各式的彩棚。在池東芙蓉林前有一三層小樓,青瓦碧檐,掩映在粉團堆疊的樹林中,一面遙望皇家樓臺,一面正對著大戲臺子,無論中秋賞月,或觀看同天節的水軍演習,都是絕佳的位置,自然已是一座難求,甚至不乏為了晚間一席,而從清晨就開始等待的客人。
京城大街小巷早已經貼出告示,今日午時將在金明池畔華麗的大戲臺上開唱《唐王下河東》,《千里送京娘》兩部歌頌本朝太祖的大戲,由此時最著名的洪明堂、柳月娥,蘇鳳娘等挑大梁演出,是故早早的,臺前便擁滿了百姓和吆喝著販賣甜食的商販,一個個都伸著脖子盼著大戲開鑼。而富貴人家自有彩棚,平日難得出門的夫人小姐們,也都掛上紗簾,團扇半掩蓋粉面,嬌聲談笑著。
“瞧著太陽都上頭頂了,咋還不開鑼呢,”一個青年漢子一手拽著煎餅子,一手托著盒涼果,對身邊同伴嘟囔著。
饒是秋高氣爽,旁邊那農夫打扮的男子也擠出了滿頭的汗,一邊擦一邊還說:“快吃吧,聽說就連開場的龍套也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名角兒,要是閃了眼沒瞅著豈不吃虧,老子出門連水都沒敢喝,就怕當中要跑茅廁。”
“可不是,”邊兒一人伸過頭故作神秘的說,“知道‘三哭殿’唱娘娘那個樊玉娘不?那身段,那氣派,叫一個絕,都沒排得上!你說臺上的人得多大譜?”
“但是我聽說蘇鳳娘跟了個契丹貴人?能讓她唱京娘嗎?”
“你懂啥?這才叫普天同慶。”
樓下熙熙攘攘,樓上也已經擁得是插不下腳,就連端茶倒水的小二,也不得不讓客人互相遞一下茶壺,可這三樓上,用山河瓷屏風隔開的一個柱間,卻只有兩人寬坐其中,取鬧市中一分清凈。
“圣上親賜的龍鳳團茶,可是一餅千金,我可當不起這厚禮,”身著銀絲滾邊紗氅的男子一手調弄著雨滴盞中乳綠的浮沫,細長的鳳目滿意的注視著那如云變化的圖案。
“您這不是取笑我嗎?”對面的男人諂笑道,“下官知道杜公子不稀罕黃白物事,就好這雅物,若非上賜的茶餅,又如何能入得公子的眼。這圣上面前,還望公子能替下官美言幾句。”
杜書彥微笑著搖搖頭,“劉大人,我不過是個從六品的散官,您口口聲聲稱下官,豈不要折我的福?”
那官員臉色一變,忙賠笑道:“公子你自然是當的起,當的起。聽說中秋宮宴都留著您的位置,這天大的福分,哪是區區在下折得了的。”
“行了行了,”杜書彥放下竹勺,“你的事我記下了,虧不了你的好茶,你先回去吧,讓我清靜看會兒戲。”
劉絎得了這話,忙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門外守著的青衣小廝見他去得遠了,才袖著手走進來:“公子,可是走了。”
杜書彥笑道:“別說,劉大人還真有心,今日這地方恐怕是比上賜的茶團還難得。云墨,可別辜負了他的好意。”
“公子,今日是不成了,”小廝頗為難的斜瞄著杜書彥,低聲回道。
“笑話,別人倒罷了,柳細奴可是從來沒擋過我的帖子,怕是你不用心得罪了柳姑娘吧?”
“公子,別冤枉人,”云墨急得直蹦,“人說是有遠處的貴客,實在脫不開身。”
杜書彥一撣紗氅,笑道:“貴人?我倒是有興趣看看到底是何方貴人。”
“公子,這怕是不好吧?”
“我堂堂尚書公子,諒他也不能把我怎樣,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