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般拒絕，泠澈倒是也并不生氣，他說要追求李雅雅的那些話，是有相當大開玩笑的成分的。他也知道他的性格跳脫，喜歡熱鬧，他很難像青紫宸那般，多年都陪著李雅雅過這種在他看來無聊之極的日子。

李雅雅說的對，他泠澈只能做李雅雅的朋友，卻沒有辦法做戀人。只要李雅雅能從從前的陰影中走出來，不再留戀于青紫宸留給她的那個不大可能實現的夢境，泠澈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泠澈不由又想到了青紫宸，他可太不夠意思了，被打回原形也就罷了，還許什么空頭承諾，這不是擺明了在耽誤李雅雅么？真是太不明智了！

“咦，雅雅你畫的究竟是誰？干嘛非要打開門窗才落筆？”淩澈絲毫不在意李雅雅的冷落，又湊了上去，看李雅雅筆下的美人。

“冷艷的美人。”李雅雅落了筆，描畫出眉毛大致的走向，向淩澈解釋道：“畫皮易，畫神卻難，這張，我要畫出冷艷的感覺，給人以冬日寒梅般冷冽疏離的感覺，所以才要推開門窗。如果在溫暖的屋子里，怎么能畫出冷艷的感覺？我是很敬業的嘛！”

泠澈雙眼開始冒光，“這是誰的畫皮？”

“你家煙雨會吃醋的。”李雅雅慢慢地畫上去另外一條眉毛，道：“若是知道我把美女的地址告訴你，不來和我拼命才怪！”

“怎么會。”泠澈道：“煙雨平時可是很溫柔的。”

“她的溫柔，是只針對你吧！”李雅雅說罷，不再理會泠澈，一心一意地作畫。

臉龐身段早已經都做好了，五官的大致輪廓也勾勒出來了，剩下的就是要將細節進一步完善，直至達到完美。當然，畫皮再神奇也不過是一張畫皮，最后的效果還要看披著這張畫皮的妖是不是有相當的法力，是不是有可以將畫皮穿的活靈活現具有神韻。

就像是人類買衣服需要買適合自己氣質的衣服一樣，給妖畫皮，也需要根據妖的氣質來畫。不過，妖和人類不同的是，有些妖的氣質總是一般無二，有些妖的氣質卻是多變的。他們本就是山澤靈氣聚集千百年后的產物，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學自人類，如果是有些學習能力很強模仿力很好的妖，是可以將完全不同的風情演繹地入骨三分的。

這些妖大概也就像是人類中的演員一樣吧。

畫皮上的眉眼也漸漸成型了，李雅雅很滿意地看了看，眉并不是柳葉般的細眉，而是稍顯粗黑的。不過看上去卻并不笨拙，反倒是帶著一股俠氣。臉頰也不是鵝蛋型，而是微微帶了些棱角的，卻又不顯的突兀。

雖然那雙眼睛還沒有什么神采，不不過單從這副容貌看，這并不是一個溫婉柔媚的女子，她冷，她美，她像是從雪山上走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大概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李雅雅又開始搭理被她冷落了許久的泠澈，“孔雀，你是真的笨還是裝傻？煙雨對你那是好的沒法說，上次那張畫皮差點要吞了你的時候，還不是煙雨不要命地救你？放著這么好的姑娘，你還朝三暮四地想什么呢？”

李雅雅說著，取出另外一個小小的碟子和一只筆。那碟子是她的另一件祖傳之物，正宗的和田美玉雕琢而成，使用了上百年，潤潔光滑，猶若羊脂。不過這個碟子可沒有她的祖傳畫皮那么邪乎，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碟子，用來盛放制作畫皮所用的最后一種也是最重要的一種神秘原料的。

“我知道你們妖可以活很久很久，大可以將一段感情把玩個上百年的，反正你們又不會老。可是泠澈，你多少也該知道些煙雨的心思吧？我看她最近精神很不好，憔悴的緊。”李雅雅說罷，離開她的畫桌，將打開的門窗全部關閉，又將窗簾也放了下來。之后還檢查了一下屋子里，確保餅干或者迷花不再屋內，才卷起自己的袖子，用一塊干凈的毛巾擦了擦手。

這最后的環節是絕密的，不應該被任何外人看到，不過泠澈早已經從她的父親那里就了解到這個秘密了，避不避開孔雀沒什么大不了。

泠澈見狀，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又要這樣啊，等我先避過了，看著頭暈。”

李雅雅沒有理泠澈，她從另一面的抽屜中取出一包那種醫院里取血樣的時候用的小針，抽出一個，對準自己的手腕血管刺了下去。

針頭鋒利，手腕的皮膚又特別薄，稍微一刺就破了，李雅雅將傷口擱在那個白玉盤子上，讓血滴出來。滴了七八滴之后，傷口處的血液便自動凝固了，而李雅雅需要的也就是這么多。

畫皮師技藝的傳承，不僅僅是指畫皮的技藝，更包括畫皮師血脈的傳承，因為畫皮到了最后的環節，必須用畫皮師本人的新鮮血液作為顏料，才能真正制成可以披在妖身上，讓妖化作人形的畫皮，如果沒有這一步，畫皮再漂亮，也不過是一副沒有生命的畫而已。

而且這血液必須極純，不能參雜任何東西，所以李雅雅之前是不可以用酒精或者是碘酒一類先消毒的。

有時候李雅雅就想，好在每次只需要這么一點點，如果每次都需要一大盤，那么畫皮師恐怕沒等畫完，就先死翹翹了吧？

李雅雅用極細的鼻尖沾了尚且溫熱的鮮血，輕輕點在畫皮的眼睛部分。

眼睛是已經畫好了的，鮮血點燃上去，隨即消于無痕，接著李雅雅又將鮮血點在眉心，唇角，心口和頭頂，點在這些地方的鮮血，也隨即消失，就像是被畫紙吸收掉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但是，整張的畫皮卻不一樣了，并不是說畫中的女子變了，而是她給人的感覺變了。從前那女子再美，看上去也是在畫中的，可是現在再看，會感覺那女子隨時都會從畫桌上站起來，變成一個活靈活現的人。

“好了，完成了！”李雅雅拍拍手，將那副畫皮舉起來掛在架子上自然陰干，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

泠澈看著最后完工的畫皮，眼睛都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