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楊建功也沒料到，一連串淚水從蝮蛇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

在楊建功的理解里，即便是個女人，也不應該這么不堪，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高階刺客，應當具有繼續頑抗的意志。

當然，楊建功也希望她這么做。

但是蝮蛇的反應，她雖然流淚，但她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殺了我吧！”

淡漠的說出這四個字，沒有那種強烈的恥辱感，有的只是對活著的放棄。這反而讓楊建功的怒火得到了壓制。

“給她穿上衣服。醫好她。”楊建功離開了地下室。

說到底，楊建功并不想就這么殺死一個傳奇四階職業的刺客。對于一個已經放棄活下去的人，無論怎么折磨，也只是加快她死去的過程。

回到領主官邸。

巴林送上了他一晚上的審訊成果。

“吾王，狼人已經交代，它們確實已經與碎骨食人魔部落勾結在了一起，準備對卡梅洛特王國和亞歷山德王國采取行動。但是從狼人交代的細節來看，事實遠遠不是如此。我判斷——”

說到這里，巴林的面孔一下子拉了下來，“是整個獸族都要來了，為了毀滅人類而來。”

獸族入侵？

與整個人類宣戰？

不管咋么說，巴林的話都過于突兀和駭人聽聞了。

人類和獸族幾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但楊建功知道，巴林是一個心思敏捷、嚴肅的人，能夠作出這樣的判斷，并不是空穴來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詢問詳情。

巴林送上了一份酷刑審訊狼人之后的供述，“是一個狼人透露的消息，它沒有指明獸族的全面入侵的事實。但是從它交代的細節，已經說明，因為受到精靈帝國的壓迫，不僅僅是狼人，幾乎所有的獸族都離開了原來的棲息地。而獸族這么做的原因或許只有一個，那就是征服人類，然后霸占人類的生存空間。”

在這個世界，精靈是一個很強大的主流種族。遠比人類和獸人要強，獸人受到精靈的壓迫所以選擇遷徙，聽上去很合乎情理，但是要想驗證巴林的判斷，只有一個辦法。

需要通過一件物品。

那便是光輝真知水晶球。

光輝真知水晶球有讓人可以探索‘世界地圖’的功用，這一點楊建功之前就已經發現。

所以當他用手觸摸這顆水晶球的時候，楊建功的腦海中除了能夠感知到其他六顆水晶球遙遠的方位，還可以透過這顆水晶球，讓意識游走在人類世界五大王國，乃至把視角拉近到一個點：

聽不見任何聲音。

但意識從高空游走，穿越過卡梅洛特，亞歷山德王國的交匯，再快速掠過中部的圣光王國。到達齊尼婭王國和巴魯斯王國的沿海邊境。那是……

只見一片蔚藍的沿海停靠了無數的船只。懸掛了圖騰的艦隊已經占據了港口，無數牛頭人，狗頭人，從未見過的異族物種，正在燒殺搶掠。到處是火光和濃煙，齊尼婭王國和巴魯斯王國的軍隊在大范圍的潰敗。

使用光輝真知水晶球很耗費精神，只是微不足道的幾分鐘，就讓楊建功漸漸變了臉色，讓他感到特別的疲憊。

就好像一個人連續讀了幾天書那么辛苦。

獸人入侵已經是事實。采用的是南北夾擊的戰略。

北面是冰原狼族與食人魔的聯軍。目標是卡梅洛特，亞歷山德王國。

而獸族的艦隊，載著無數的獸族步兵，已經從南面登陸，即將橫掃齊尼婭王國和巴魯斯王國。

“巴林，馬上頒布戰爭動員令。洛爾卡丹城鎮所有十五歲以上的男人，全部要充當勞力，為爾卡丹建造防御工事。各個行會的分布，所囤積的物資，包括行會商人的警衛也全部征用。出去以后叫阿奇里斯馬上來見我。”

從光輝大帝的臉上，巴林已經知道了事實的結果。

大約五分鐘以后，一身金色盔甲的阿奇里斯站在洛爾卡丹城鎮的領主大廳。

“阿奇里斯，我授予你將軍的職務。率領六個大隊所組成的光輝軍團，對激流河以南的科梅洛特王國城鎮，還有亞歷山德王國的雪線城發動突襲。搜集所有的武器、糧草，奴隸等一切可以用到的戰爭物資。”

楊建功盯著一臉驚愕的阿奇里斯，將巴林審訊狼人得到的供述扔了過去，“去吧，如果災難已經無可避免，我們首先應當關心的是自己的存亡。”

阿奇里斯火速離開大廳之后。

楊建功拉著段小柔的手，神情又變回那個21世紀的青年，笑了笑問到，“小柔，為了完成收集七顆水晶球的任務，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做。”

盯著這張熟悉又堅強的臉頰，段小柔點點頭，彎著眼睛也跟著笑笑，“我明白，小功。你是為了我們。既然害怕和擔心也解決不了問題，為何不嘗試讓自己樂觀起來呢。”

楊建功溫柔地問到，“戰爭要來了，你怕不怕。”

段小柔搖搖頭，“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這是一個可怕又殘酷的世界，我也不在乎。”

與心愛的人深情相擁的感覺，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靜靜地擁抱，久久不要分開。

似乎只有這樣，楊建功才能從麻木的事務和殺伐命令中得到暫時的解脫，讓他體會自己還是一個有感情的人，才能體會與心愛的人溶為一體的真實感。

有那么一剎，段小柔發現了偷偷藏在大廳角落里的凱瑟琳，但她沒有出聲。待到楊建功暫時離開大廳出去巡查之后，她才指明，“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細碎的步子響起，陰影中顯出一個少女的輪廓。但‘少女’的真實年齡，已經有四十幾歲。

“既然知道我在這里，你為什么不離開。難道你不怕殺了你，嫁禍給漏網的刺客。”凱瑟琳第一次與段小柔正面交談，她的背后，負者一把劍。30年的時間，她已經擁有了二階劍士的實力。

段小柔非但沒有害怕，她還走近了凱瑟琳，自信地說道，“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