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我就不能當(dāng)族長?”
薛蟠拿著大刀對著廳堂里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难议L輩大吼起來:“族長只能是我們大房當(dāng),我爹是族長,現(xiàn)在我爹沒了,這族長自然輪到我了?!?/p>
“放肆?!蹦觊L又德高的四老爺站了起來:“你一個黃口小兒怎可做我薛氏族長?你是有讀書天分,還是會經(jīng)商懂事故,你什么都不成,在整個金陵城里名聲又那般差,我薛氏一族百多十口子人,如何敢把闔族托付予你?!?/p>
“就是?!毖Χɡ湫σ宦暤溃骸罢l不知道蟠兒你最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你這樣的人也能做族長,這豬都能考狀元了?!?/p>
寶釵在暗間聽著,一腔的怒火讓她臉都紅了,緊握拳頭真想狠狠的給那些族人一頓打,她的哥哥便是再不好,也輪不到旁的人侮辱,這位叔叔竟是把她哥哥比全其蠢無比的豬,這擺明了就是看她父親不在了,要欺侮她哥哥了。
薛蟠氣的鼻孔都張大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你說什么?你說誰是豬?”
說話間,他掄起大刀就要砍向薛定。
“抓住他?!彼睦蠣斠宦暳钕?,早有幾個薛氏族人或攔腰抱住薛蟠,或擒了他的胳膊,或奪了他手中的刀子,或朝他腿彎踢上幾腳的。
薛蟠吃痛不過,又被這些人折辱欺負(fù),早氣的額上青筋暴起,便是眼球子也成了血紅色:“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什么族長,你們分明就是想著我們家的錢呢。”
寶釵深吸了一口氣,想及京城的訊息這般長的時間還沒有來,是不是出了什么變故?
莫不是,他們薛家捐了那么些個錢還換不來一份保障么?
又見薛太太心疼薛蟠,猛然起身便要往前去,寶釵趕緊攔了她。
思量了一下,想及前世時兄長遇難,那七房非但不救援,更是落井下石,后寶琴被退親,那七房的人也只是嘲笑寶琴,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族之情,即是如此,這族長不要也罷了,也免得將來被他們連累。
“媽,你去和他們說……”寶釵一句話說完,便引來薛太太怒目而視。
“你瘋了不成,讓你哥哥把族長的位子讓出來?”
“媽?!睂氣O強(qiáng)笑一下:“咱們把錢物都捐了,本也沒有余力再做族長,這薛家旁枝可是有幾個破落戶的,誰家做族長,還要接濟(jì)他們,如今我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呢,又如何接濟(jì)旁的人,倒不如把位子騰出來給別人,也省的以后旁人說我們貪心不足?!?/p>
這話說的倒也對,薛太太思量一下同意了,起身整了整衣服從暗室出來,舉步進(jìn)了廳堂。
一進(jìn)去,薛太太便看到幾個薛家族人已經(jīng)把薛蟠放倒在地上,薛蟠此刻正伏地痛哭呢。
一時間,薛太太的心便如被揉了不知多少次一樣,滿心的疼,她走上前扶起薛蟠,清聲道:“四叔,你帶著叔伯們前來討要族長,這族長的位子我們也沒有非霸著不可,只我有一事要問個清楚明白?!?/p>
四老爺?shù)哪樕行╇y堪,大聲喝斥薛太太:“你一個婦道人家,這里哪有你出面的余地?”
薛太太原還有些舉棋不定,可看到兒子的慘痛,再瞧那些族人的逼迫,早已經(jīng)定下決心,把薛蟠護(hù)在身后大聲道:“如今我們老爺即已去了,兒女都又還沒有成年,這家自然是我說了算的?!?/p>
“婦道人家,婦道人家……”四老爺舉著拐仗指著薛太太想要罵什么。
薛太太此刻已經(jīng)化身勇士,將一切顧慮都拋卻,剩下的便是護(hù)住兒女的決心:“我是薛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正經(jīng)冠了薛家姓的長房正妻,便是婦道人家,只要薛家沒有休棄于我,我便有說話的權(quán)利,再者,你們虎視眈眈的欺我孤兒寡母,前來討要族長之位,難道,我們連說上一聲,問個明白都不成么?!?/p>
她慘笑一聲:“若真是如此,我還不如隨我們老爺去了,也省的被人如此折辱?!?/p>
說話間,薛太太便要撞柱,嚇的薛蟠趕緊摟住她大哭:“媽,媽,你莫嚇兒子?!?/p>
薛蟠瞧向薛家族人的目光中帶了許多的仇恨,恨聲道:“我薛蟠在一日,便不許你們欺負(fù)我媽,若誰敢欺侮,我必不饒他?!?/p>
四老爺有些下不來臺,輕咳一聲:“王氏,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如此,便給你一個機(jī)會,你要問什么便問吧。”
薛太太站穩(wěn)了,瞧向四老爺:“我們本是長房嫡枝,我們老爺在時做事也自認(rèn)為公允,并不曾少了誰家什么,可也正因?yàn)槿绱?,也有那么些個心懷惡意的記恨于我們,如今四叔要蟠兒交出族長的位子,我們沒有老爺撐腰,又失卻話語權(quán),我怕到時候旁人欺上門來,因此,要我們交出族長的位子也是成的,只一樣,我們要分宗,另立一枝?!?/p>
“什么?”薛太太這話是真把那些個人嚇著了,幾乎全都站了起來:“分宗?胡鬧……”
“分宗?!毖锤呗暣蠼衅饋恚骸拔覀兙褪且肿?,從此之后,你們誰當(dāng)族長我們不管,我們家如何,也不會帶累你們?!?/p>
四老爺目露寒光,緊盯著薛太太,見她雖然身子在微微發(fā)抖,可脊梁卻挺的極直的。
又想到薛宏即逝,薛蟠是個不成才的,將來也幫不了族里什么,另他胡鬧的勁頭,說不得要帶累族中,便點(diǎn)了頭:“即如此,我應(yīng)下便是?!?/p>
十爺薛室站起來道:“那便請嫂子早日將薛家的祭田還有公中之物交出來吧。”
“我們立了文書,我自將那些交出來?!毖μЯ艘а溃酥谱⌒膬?nèi)的懼怕,將寶釵交給她的話講了出來。
“好?!彼睦蠣斦玖似饋?,令薛定寫了文書,族中人并薛蟠都簽了字,又立令人送到官府備案。
一切做好之后,寶釵已經(jīng)將公中之物整理好了,又將祭田與族學(xué)等文書全部送上,四老爺叫過幾個族人看了半晌,發(fā)現(xiàn)薛太太并她的兒女并沒有昧下什么,薛宏管理族中產(chǎn)物這些年,收益增加了許多,如今祭田和公中之物比交給他的時候多了一倍不止,因此,四老爺滿意的點(diǎn)頭,對薛太太笑了笑:“雖說你們心狠,立時要分宗,可我們卻不能無情無義,蟠兒和寶釵年紀(jì)還小,若是有什么難事,你只管找我,難幫的,我必不會推脫?!?/p>
薛太太心內(nèi)冷笑,只說四老爺把事做絕了,卻還要把話說的圓滿,真是一只老狐貍,話只說的這般好聽,要真求到他身上,說不得他來個置之不理呢,可卻還是行了禮:“如此,多謝四叔了?!?/p>
薛家族人得到了那么些個東西,自然個個志得意滿,心說既然今日奪了族長的位子,來日,便能將長房的家長搶來,一個個看薛蟠的目光都露著幾分貪意,看的寶釵都覺惡心。
雖然鬧僵了,可場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薛蟠在薛太太的吩咐下,忍著怒意送那些薛氏族人出門,方走到門口處,便聽得一陣馬蹄聲疾。
那么許多雙眼睛順著聲音看過去,便見一隊盔甲鮮亮的兵士護(hù)著一個年輕俊俏的公子哥騎著馬疾奔過來。
走到薛家門口時,中間的公子哥從馬上一躍而下,身姿瀟灑,形容優(yōu)雅。
他站定時笑了笑,大聲問:“可是金陵薛宏家?”
“正是。”薛蟠上前,看到熟人心中一喜,可想到被逼著交出去的族長位置又是遺憾不已:“不知您是……”
“薛蟠聽旨!”那少年自然便是陳煜,他從背后拿出一卷明黃絹綢來展開大聲念了起來。
薛蟠趕緊跪倒在地上,薛家沒走的族人也都全嚇了一大跳,立時跪下。
就聽得那少年朗聲道:“奉天承運(yùn),天子召曰,今金陵薛宏之子薛蟠公忠體國……特恩封為廣安縣男,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