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肆沉著臉道:“這幾日去哪了?”
暮色漸漸濃郁,莫軒寒臉上的光線開始暗下來。他拍了拍幾肆的肩,打了個哈哈:“肆兒,你可知
方才我在東院撞見了什么?”
“撞見什么?”幾肆環抱手臂慢慢地往房里走,頓了頓道,“不如我們明日就向人家辭行吧?!?/p>
“辭行?”莫軒寒驚訝地看幾肆,“怎么?你不想在這里待久點么?”
幾肆搖頭,回身指著西北的方向:“別忘了,師父給我們的任務可是要超過大師兄和二師兄呢。”
莫軒寒對著天空露出個笑臉,神秘兮兮地看著幾肆:“剛才我在東院里聽見鄢家兩口子說要把那個
鄢素素許給柳清飛呢。”
“哦?”幾肆來了興趣的樣子,“那柳清飛可答應了?”
“自然沒有。”莫軒寒捂著肚子笑得愈奸,“看過三師兄強買強賣,卻沒想這官家小姐也能這
樣。”
幾肆轉身瞇著眼看莫軒寒,葉飛花這么多年來除了她的字還賣過什么:“原來我的字竟是強賣出去
的?!?/p>
“肆兒,這個……”莫軒寒不料竟說漏了嘴,見幾肆并無慍樣,反倒悠閑地坐在門檻上,才湊過去
挨著她坐下來,“我看哪,那個柳清飛在這府里也待不久嘍?!?/p>
“怎的?”
莫軒寒側身挨了在門框上:“鄢家夫婦把柳清飛逼得將他已有心上人的謊都說出來了,當然得趁早
開溜?!?/p>
“那他們也太厲害了點?!睅姿两K于露出笑容,沒注意到身旁的莫軒寒偷偷地松了口氣,“那你
呢?這幾日又去見哪個心上人了?”
“肆兒……”莫軒寒托著下巴悶悶道,“你是師兄我很像那種很隨便的人么?”
幾肆眨了眨眼睛,月色映在瞳孔里亮閃閃的,她揚高了聲調:“那可不一定,有句古話說的好,知
人知面不知心!”
莫軒寒拍了拍屁股站起來:“那是師兄就帶師妹去見見師兄的心上人!”
幾肆跳起來笑嘻嘻道:“我可提前說了,要么得是大家閨秀,再不濟也得是小家碧玉。否則,可別
怪我這個當師妹的翻臉!”
莫軒寒挑了挑眉:“那是當然。”
二人出了鄢府。莫軒寒帶著幾肆繞進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有個小院子。院里透出暖暖的燭光,莫
軒寒和幾肆對視了一眼就走過去敲起門來。
不一會兒,只聽里面應了聲,一個粉衣少女從門縫里探出頭來。見是莫軒寒,欣喜道:“莫公子,
你不是才走么?”
“怎么?不歡迎?”莫軒寒清了清嗓子沒等少女解釋,就將幾肆拉過來道,“之伶,我可是帶我師
妹來了。”
幾肆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莫軒寒,打量起少女。只見那少女容貌清秀,身材玲瓏有致,俊俏的瓜子臉
上微微施了粉黛,一張櫻桃小嘴紅潤誘人,再往上看卻見少女略帶考究的眼睛也正盯著她看。
莫非莫軒寒喜歡的就是這一型的?幾肆想著,笑呵呵地挽過少女:“你就是……”
“對,她就是之錫的妹妹,之伶?!蹦幒畵屧挼墓α芍^日益見長。
幾肆對著莫軒寒揮了揮拳頭,沒再說什么。倒是那叫“之伶”的少女目光一暗,又道:“原來是肆
兒姐姐。寒哥哥,我哥在呢?!?/p>
莫軒寒道:“那就再好不過了?!?/p>
幾肆跟在兩人身后進了門,不禁暗忖,方才不是莫公子么,現在怎么成了寒哥哥了?有奸情,定有
奸情。帶著看戲的心情,幾肆終于見到了莫軒寒口中的之錫——一個眉目還算俊朗的男子,敢情美色都
給妹妹搶了大部分?幾肆正想著,就見男子熱情地迎過來。
看這兄妹倆的腳步,二人都是習武之人。哥哥的功力居然只比莫軒寒差一點,而妹妹卻相差甚遠
了。一番客套后,幾肆得知兄妹二人一個叫般之錫,一個叫般之伶。祖輩都是江湖中人,直到近些年到
了他們父母這代才沒落下來。因而他們也就沒參與過什么江湖上的事情,倒是臨安城中因他在而安寧不
少。
而想必般之錫也是俠義之士,才能和莫軒寒如此投緣。
般之錫與幾肆和莫軒寒聊得很是歡暢,般之伶則安靜地坐在一邊似在傾聽,但眼角余光總往幾肆身
上瞄。幾肆被般之伶瞄得混身不對勁,見天色已晚便踢了踢莫軒寒的腳示意他該走了。
莫軒寒會意地站起來,對般之錫與般之伶道:“我與肆兒明日便要離開臨安,今夜來訪便是來告別
的?!?/p>
“寒哥哥明日就要走?”般之伶驚覺出聲,“怎么不再待幾天?”
般之錫微微驚異地掃了眼般之伶,又向莫軒寒道:“要不再留幾日?”
“我和師哥尚有師命在身,無奈不能多作逗留?!睕]等莫軒寒開口幾肆便應道,“日后之錫和之伶
可到昆侖尋我二人,到時定然款代?!?/p>
般之錫見二人去意已決,亦不作挽留,送了他們到門口才向幾肆道:“之錫失禮,竟還不知肆兒芳
名?!?/p>
“花飛葉?!蹦幒卣f。見幾肆詫異地看他,才笑著對兄妹二人道:“后會有期。”
走出一小段路,看了看天上清冷的月亮,幾肆才問莫軒寒:“我本想告訴他們真名,你插什么
嘴?”
“為什么要告訴他們?!蹦幒唤浶牡馈?/p>
“他們不是你朋友嗎?”幾肆推了推他,此時夜已三更,打更人的吆喝聲在幾條小巷外傳過來,聲
已朦朧,“你不是最相信朋友的么?”
莫軒寒邊走邊踢開路上的一顆小石子:“我才不敢拿你冒險呢。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錯,我不被全昆
侖的男人掐死?!?/p>
“莫軒寒!”幾肆一腳踹在莫軒寒屁股上,莫軒寒一個趄趔,玄色衣服上留下個灰撲撲的腳印,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
“你!”莫軒寒拍了拍屁股,無奈地回頭看她,“肆兒,這招你都玩了十年了,還沒玩夠嗎?”
次日,果然如莫軒寒所說,二人去向鄢家人辭行時才得知,柳清飛連夜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說是
瓊華派里天亟子召他回去,讓鄢素素也盡快回瓊華去。
鄢家人正煩著釣不釣得到柳清飛這只金龜婿,哪里還顧得上他們,因而也沒作挽留,送了他們去
了。幾肆和莫軒寒即日出了臨安城,在趕路途中還商量出一個名號——上淮雙仙。其實這個名號也是信
手拈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江湖生活是從上淮開始的。
不覺,夜幕降臨。二人眼前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廟宇。廟中透出火光,證明有人已經先占了這地方。
二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看看,畢竟這時節的山風還是寒冷難耐的。
“不知這位朋友是否介意我們師兄妹二人……”莫軒寒一步邁進去,話說到時一半卡在喉嚨嘴里。
只見火堆旁坐著的那個白衣男子聞聲回過頭來,臉上也滿是驚訝的表情:“你們?”
“咦,怎么了?”幾肆是后面才走近破廟的,定睛一看,坐在地上的不是柳清飛還是誰。
“你不是回瓊華了么?”幾肆愣了幾秒問出聲來。
柳清飛別過頭看著火堆道:“無可奉告。”
“哼?!蹦幒浜咭宦?,吹著面前垂下來的頭發,招呼自己圍著火堆坐下來。柳清飛仍然般面不
改色地坐在火堆旁,火堆在三人中間靜靜燃燒著,偶爾發出“比吧”的聲響。
莫軒寒從包袱里拿出兩個饅頭,遞了其中的一個給幾肆,瞄了眼柳清飛沒好氣地問他:“你要不
要?”
“我們修道之人,自是不像你們。”
“仙么?”莫軒寒白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還不食人間煙火,小心餓死你。”
柳清飛皺了皺眉頭站起來,徑直走向門口,山風吹進來灌滿他白色的長袍。
“你要走?”幾肆“霍”地一聲站起來,在身后大聲問。
莫軒寒扔了剩下的一半饅頭,一躍到幾肆身邊捂住她的嘴,盯著門口道:“噓,有的東西靠近
了!”
幾肆馬上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起來,在昆侖的這十年里,她的聽力已經被訓練得無比靈敏。果
然,有細小的“翅膀”拍打聲朝破廟過來,可這卻讓幾肆和莫軒寒的臉色凝重起來。哪里是鳥類的拍翅
聲,分明是紙張互相摩擦發出的聲響!
在二人警惕萬分的時候,柳清飛卻向前一步,對著黑暗伸出手??s回手時,指間夾著一支微微發著
白光的紙鶴。
“這……這是什么?”幾肆松了口氣,看著柳清飛問。
柳清飛對著紙鶴喃喃地念了段咒,抬眼看幾肆:“這是我們瓊華專用的傳信靈鶴。”
莫軒寒低低呼出口氣,撿起地上的饅頭看了看,又順手扔進火堆里。
柳清飛念過咒后,靈鶴漸漸拆開來,變成一張懸浮在空中的紙。柳清飛看著紙上內容,眉頭漸漸擰
在一起,單手一揮,紙在空中燃成了灰燼落在地上。
“怎么了?”幾肆試探著問出句話。
柳清飛快步走出破廟,道:“臨安出事了,素素來信讓我盡快趕回去?!?/p>
“臨安出事?臨安能出什么事?”一直沒說話的莫軒寒叼著根草,在火光中抬了頭看他。
“百鬼游街?!绷屣w出了破廟,不知從哪里祭出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