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幾肆和莫軒寒拿著銀子去向掌柜續房費,卻被告知有人已經幫他們墊付了一個月的錢。向掌打聽是誰幫他們付了錢,掌柜每次都支支吾吾地帶過,以至于問了許久,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將近午飯時,有人送信來指明了要幾肆收信。幾肆打開信一看,居然有她去三品樓吃飯,叫了莫軒寒、流云和般之伶一起,有人請吃飯不蹭白不蹭。
臨行前向小二問路。小二兩眼發光地告訴他們,三品樓是京城最豪華的酒樓,專供朝庭官員、王孫貴族和一些富賈在此消遣。因此,一般人是絕對進不去的。
什么人居然請她去三品樓?幾肆想了半天,也只有吳君可能符合條件。而他到底是權貴還是富商?他為什么要請他們去三品樓?這一切只有見到了才能確定。
而三品樓果然名不虛傳。
酒樓位于人流極旺的中心地帶,樓外行人如織,車水馬路,門前豪華的馬車比比皆是。門口高掛著由皇帝親筆題名的牌匾,放眼看去朱紅鑲金木門,碧色琉璃瓦,還有凌駕于其他樓房之上的高度,都無一不突顯三品樓的氣派。
四人一到門前就有人為他們引路。客棧內裝飾得淡雅無比,卻不顯寒酸,處處可見名家書畫掛在壁上,仿佛這里不是酒樓而是藏寶閣。端茶送飯的俏女俊男,也應了三品樓的宗旨,品珍饈,品風雅,品美人。如此三品,果然天下無雙。
引路的小廝將四人帶到二樓的一間廂房,只見吳君已點好了滿桌酒菜坐在桌前。見幾四人進來,站起來道:“各位肯賞臉赴宴,吳某深感榮幸。”
幾肆也不含糊,坐到吳君身邊笑道:“吳公子邀我等所為何事?”
“自天香院一見,吳某深感幾位才華橫溢,想要結為朋友,所以才特設此宴邀幾位前來。”吳君的臉色沒有絲毫異樣。
“做朋友?”流云搶在莫軒寒前面,坐到幾肆身旁的位置上,“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吳君繞有興致地看著莫軒寒和流云,聽了流云的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吳某考慮不周。我們吳家世代經商,祖上累下的錢財少許,所以才能進得來這三品樓。”
莫軒寒迅速收回在流云身上的目光,想起在城里傳得玄之又玄的斷袖三人組,吞了吞口水大聲道:“我和流云沒有關系!”
“寒哥哥和流云公子能有什么關系?”般之伶在流云和莫軒寒之間來回看,引得吳君忍不住笑出聲:“莫兄還真是幽默。”
莫軒寒尷尬不已,廂房內的氣氛卻因此活躍起來,幾人很快被一桌美味吸引,放開肚皮吃了吃來。
飯飽酒足后,吳君又邀他們去登城外的鳳凰山,眾人欣然前往。
此時正值春分,從山腳看鳳凰上一片蔥綠,人工青石階于山底環山而上。遙望半山腰上有許多踏青的人正在登山,到了山頂就可以一觀山底下明月灣的全景。
聽吳君介紹,明月灣說是灣,但其實是個湖泊,因形狀酷似月牙而得名。灣底有黑、紫、紅、黃、白五色土壤錯落相間,只有登上灣旁的鳳凰山才能一覽全貌。而明月灣的水質屬春季最為清澈,因而初春的鳳凰山也就成了京城最好的踏青去處之一。
五人剛下馬車就見許多人頻頻往路邊的茶攤里看,走近了才知道是在看茶攤里坐著的身穿一紅,一藍衣服的兩個女子。
原來是在看美人。幾肆也沒在意,和莫軒寒談笑著往前走。
紅衣女子似是感應到了什么,突然抬頭,勾起抹微笑喚道:“肆兒。”
幾肆馬上止住腳步,久久地看著女子的臉,終于驚訝地問出來:“你……你是朱顏?”
朱顏微微點頭,領著身旁的藍衣少女走過來,含笑打量著幾肆:“十年沒見,我的肆兒果然長大了。”
這藍衣少女正是跟著朱顏出移花宮的幽月,她痞痞地站在朱顏身邊,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音,手指點著幾肆一行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朱顏,你認識的怎么凈是些大美人?”
“肆兒,這兩位是?”莫軒寒走過來疑惑地看著朱顏和幽月。
幾肆道:“紅衣的是朱顏,藍衣的……”
“我叫幽月。”幽月竄上來攬著幾肆看了又看,“呀,總算讓我找到了。”
“找到了?”吳君忍不住發問。
“嗯。”幽月又眼放光地道,“肆兒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們說,宮里美女如云,我都盡數看了,卻沒找到一個像肆兒的。”
幽月此話一出,眾人更覺汗顏,哪有幽月這樣像猴精般上竄下跳,口無遮攔的女人?宮里?吳君一愣,隨后的反應就是怎么又出了個斷背?
吳君正想著,只見幽月放了幾肆向他走來:“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處何處?”
這……這,這,這不是鄢素素說過的話么?幾肆和莫軒寒同時睜大眼睛,想象兩人湊在一起的情景。那個風狂雨驟,天地為之變色……
“鄙人姓吳名君,家住京城。”吳君神色不改地回答她。
“嘖嘖。”幽月又斜瞥了眼一直沉默著的流云,皺眉,“明明漂亮的很,遮著掩著干什么?”
流云盯著幽月看了會兒,終于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撇頭不屑地說:“要你管。”
幽月倒沒和他計較什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朱顏身邊,興奮道:“朱顏,不如我們把肆兒嫁給花花!”
“什么!”幾肆驚訝得下巴都要脫臼。幽月這丫頭到底在捉摸些什么!第一次見面就要把她嫁給花花。而且,誰能告訴她,花花又是誰?!
“死丫頭,你要對肆兒干什么!”莫軒寒一把把幾肆拉到身后,一臉敵意地瞪幽月。
幽月毫不留情地瞪回去,叉腰大聲道:“臭男人,我就是要把肆兒嫁給花花。花花比你好多了,比你好看,比你有風度,比你有錢,比你有權,還比你有能力!”
“話說……花花是誰……”吳君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分開瞪得水深火熱的兩個人。
“花花就是……”幽月沒說完就被朱顏一手捂住嘴巴,略帶歉意地對幾人笑道,“幽月口無遮攔,失禮了。”
幾肆長舒口氣,從莫軒寒身后走出來,看了看被捂住嘴發出“唔唔”聲音的幽月道:“沒事。”
朱顏擔心幽月再說出什么來,打定了主意馬上離開:“那肆兒,我們后會有期嘍。”
幾肆笑著點頭。
朱顏靠近她,將頭湊到她耳邊,神秘地說:“肆兒,那個吳君可不是一般人呢。”
“那他是?”幾肆不解地看向后退了一步的朱顏。
“肆兒以后會知道的。”朱顏將食指移至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留給幾肆一抹鮮艷的紅色。
幾肆看著朱顏漸行漸遠的背影,遇見朱顏是她今天最意想不到的事。十年過去了,朱顏卻還能與十年前她們初見那般,莫非她真的是桃花仙子落入凡塵?
回過神,時見四人都盯著她看,才整了精神,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登山吧!”
鳳凰山看起來不算高,但石階在山上拐來繞去卻也徒增了不少彎路。柳清飛抬眼看郁郁蔥蔥的鳳凰山。明月灣上有幾個漁夫正收起網,打上一尾尾銀鱗。灣中水波一浪浪地涌到岸邊,沖擊著岸上的小沙灘。
不遠處,一紅一藍兩抹顏色相攜走來,銀鈴般的笑聲傳進他耳里,恰如這陽春三月的楊柳風。如是,吹面不寒。
他在水邊蹲下,拘一捧水捧在水里,卻見倒影中有了那兩個女子的面容。那紅衣的輕啟朱唇問他:“你可還記得我?”
柳清飛一愣,迷惘地看著水中倒影。
“不記得也罷。”紅衣女子走進水里,蹲下身對上他的目光,“今日就權當重新認識了罷。”
柳清飛攤開雙手,讓水流回灣里:“敢問姑娘芳名。”
“朱顏。”朱顏揚起嘴角,讓微風吹亂了她的發絲,“你呢?”
“柳清飛。”
朱顏低頭略想了想:“瓊華首席弟子柳清飛?”
柳清飛一愣,微笑著點頭說:“正是。”
“柳清飛?”朱顏抬手掠起一串水珠,“我只聽人道‘似花還似非花’,柳清飛之意恐怕是柳絮飛盡,無情有思罷。”
“那朱姑娘可又聽過‘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朱顏從水里站起,笑道:“未曾,就連那句也只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
鳳凰山下綠柳成蔭,拂亂了柳清飛的心緒,他從未想過“柳清飛”竟可作這般解釋。曾也想過萬般,最多也只想到父母想要他如柳般淡然。而居然是她,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將他點醒。這可是天意弄人?
幽月不奈煩地走過來對朱顏道:“朱顏,是該走了。”
朱顏走上岸,回頭向柳清飛告別。柳清飛揚手卷起一樹柳綿,化作三分*,盡數飛進明月灣里。不知什么時候,他連那份淡然也只能裝出來了。究竟是什么擾了他的古井無波?
他點著水波朝明月灣中心飛去,站定在平靜的水面上,水在他周圍擴散出圈圈漣漪。忽然,他的身體往下一沉,湖水濕進鞋里,他立即寧住心緒。
耳邊響起自己的嘆息,果然,還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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