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是一張飛武漢的機票,明天下午三點的。安平驚喜的看著他,高興的笑起來,“太謝謝你了。”忙去拿錢包,“多少錢啊!我把錢給你!”
陸偉明忙攔住她,他那里想過讓她給錢。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什么也不讓她去拿錢包里的錢。怎么這么冰!
安平愣住了,沒想到他會拉著自己的手。
陸偉明正想問是不是穿的少了,卻見安平正直直看他,一臉驚詫。陸偉明疑惑順著她的視線下移,自己突兀的握著對方的手!他不由大吃一驚,仍自任自己呆呆握著,完全忘記要松開。
安平并沒出聲,只是安靜將手抽回。
以前也不是沒有客戶動手動腳,她從來就是冷著臉死盯看到對方的眼。自己總學不乖啊!也許對于他們而言,這摸摸小手不過只是女房產(chǎn)顧問能提供的服務附帶。
陸偉明手心不住冒汗,越來越滑,越來越膩,卻完全說不出話的呆坐。他三十幾年從未如此窘迫過,看著她低著頭坐在那里,不由心跳紛亂,就連一向思緒敏捷的大腦都已是空白一片。
安平再抬起頭卻在微笑,寒星似一雙眼睛含了滿滿的嘲諷,聲音雖然輕卻一字一句讓人聽的甚是清晰:“我不是貪便宜的人,這錢我是應該出的。”語畢沒看票價的直接數(shù)了一千塊塞到對方手上,便起身就離去。
陸偉明噤若寒蟬看著安平的身影越來越遠的消失在轉角,這才敢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他又惆悵的在原處呆坐良久,仍舊沒明白,自己怎么能做出這么出格的事?
安平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眼竟腫的厲害,拿茶葉和碎冰輪番敷到下午也沒見起色。見時間不能等了,只得匆匆戴了個淺些的副太陽鏡遮丑的出了門。好在外面陽光甚至,不至于突兀。
到候機廳找了個偏些的位子坐下等登機,想著三小時后人就會到武漢,突然感覺有些浮燥。以前和中林談戀愛的時候,差不多將武漢條條街都一一晃過。安平皺皺眉,不再多想的閉了眼,只覺年關難熬!
陸偉明站在大廳中央,找了好久才看那安平。
遙遙地看著她簡單的穿著牛仔褲,高領黑毛衣,甚是倦怠的半依在角落的椅子里。大大的淡色太陽鏡幾乎遮了半張臉,臉上仿佛比平時微顯蒼白,就連平日濕潤微紅的唇也有些干燥蒼白,驀然心里涌出些許酸澀。
他真沒想到過對安平動心,本來也只是感覺在一起的時間比較愉快。但昨天郁結之下,晚上約了浩然出來喝酒,結果一會眼前閃現(xiàn)她寒星似一雙眼睛含了滿滿的嘲諷,一會耳中又似傳來她銀玲般的嬌笑。那酒喝到嘴里全數(shù)郁結在了心頭,最后終于放棄的得又打發(fā)浩然回去,在床上失眠的輾轉了一夜。
以前也算身經(jīng)百戰(zhàn)并未少與女性交往,雖然每每都歸于平淡的不了了之。那些都是美麗、嬌小的女子,和安平完全不同。也不是從沒對那個人有如此心酸的感覺,但那畢竟年代都已久遠,如今甚至連那個人的樣子都已模糊。他雖覺詫異、滑稽、荒謬,卻仍舊無力自拔的沉了進去。
上午他焦躁坐在辦公室里,幾乎把落地窗看化,總是不自覺的抬眼看墻上的鐘。結果看到時間到了二點,人鬼使神差的就拿了車鑰匙就沖到了這里。
他本想著,只遠遠看著她上機。此刻人卻身不由已慢慢朝她走去,每一步,心底就軟上一分……
安平正閉眼養(yǎng)神,聽見有人走來卻停在身前并不離開,感覺似有人俯視她。不由皺皺眉睜開眼,看到陸偉明站在身前凝視她。
安平?jīng)]有想開口的意思,昨天再如何也讓她有些不快,想陸偉明至多也不過只是接人或者送人,正巧看到所以過來打個招呼。看著陸偉明不知為些的神色有些憔瘁,眉心也是緊鎖,卻仍舊英俊非凡,反倒比平時的溫和多出種不羈。她心中還感嘆,人長的帥真是占盡優(yōu)勢,如何似她,爛咸菜似的只得靠太陽鏡遮丑。卻發(fā)現(xiàn)等了半天,對方竟然惘然的看著她,半天沒有聲息。
安平落落大方的一笑,起身率先招呼:“陸先生可是來接人?”
陸偉明啞然,笑的有些苦澀,“不是。”
安平心中一動,卻立刻又覺自己很是可笑,自己如何也不是那種能讓人專門沖到機場來道歉的角色。她當下心中沒有郁結,竟然還有心情聯(lián)想,此場景怎么都象當下在放的惡俗的電視劇,男主角追到候機大廳,還不是一般的經(jīng)典。
安平突然間又遲疑起來,不由再仔細打量,竟然他凝視自己的眼中看到些許落寞,不由惶恐起來。
“來送我?”安平盡量說的輕松仿佛玩笑。
“是啊!”陸偉明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又不甘心,停了一下接而說道,“昨天我不是有意的。”說完又感覺不太對,想說清楚又不知從何開口,卻聽見催登機的聲音。怎么會詞不達意?
安平終于有些明白,只覺不可置信,他不會真的是她認為的那個意思吧!她轉頭看了眼發(fā)布登機消息的電子屏,人干脆避而不談的當作根本沒聽到前面那句。站起身有些俏皮的對他笑:“正好送到。”遲疑片刻還是伸出手,很正式的和他握了握。“謝謝你專程來送,陸先生再見。”很快的松開。
掌中仍殘留著她手的溫熱,面前的人卻已然又回到最初時冷淡疏離的神情,陸偉明感覺喉嚨被卡住一般心頭一酸,分明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只有苦笑。
他將她的不可又不可置信看在眼底,只是他又如何愿意?一切來的這樣突然,這樣快。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也太過吃驚,也非常害怕,他會不會弄錯?真的會是眼前的這個人嗎?如果是真,這感覺又會不會……轉瞬即逝?,他也遲疑。
陸偉明心中思緒萬千,最終只能淡笑著開口,“早點回上海。”還是等等吧,等她回到上海的時候……,時間還是可以證明一切的,那時他應該可以把這些雜亂的思緒理的清楚些吧。
“那是當然,還要上班的。”安平望著他淺淺一笑,說完就那么瀟瀟灑灑的進了通道。
他算是有點喜歡自己?安平微笑著搖搖頭,應該只是那根筋一時搭錯吧!仿若看到蘇倩在眼前微笑:不過,說真的,那些有錢的公子哥,那里能有真感情啊!
她輕笑著再搖搖頭,在空姐的指引下找到位置坐下,一切盡忘。
飛機上安平做了一個夢。
天還未亮,窗外是層層疊疊的黑,她坐在并不十分明亮的美容院,化妝師正幫她左三層右三層的畫著。中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眼凝著鏡子中的自己淺淺微笑。
她驚笑:“你怎么來了?”
他只是溫柔的站在那,看著化裝師在她清秀的臉上描畫,深情款款道:“我已經(jīng)一整個天沒有看到你。”臉色微紅。
安平感覺自己臉上也有微熱,雖是羞澀卻又感覺那般幸福,這么一個英俊而出眾的男人卻只愛她。“不是說結婚前不好見面的嗎?”她小聲埋怨,心中卻甜蜜。
平時那么瀟灑的他盡然臉上竟有幾分不自然的傻笑:“那我走了。”
他領帶不太正,她笑著指指:“這么大個人,這個也不會嗎?你低下來。”
他乖乖俯下身子讓她幫著整理,什么也不說,只會兩眼對牢她微笑。
“小姐,飛機準備降落,請系好安全帶。”
安平感覺被人輕推,懵懂醒來,抬起頭,眼前卻是出空中小姐溫柔的笑容。迷茫著點點頭,人仍舊沒有清醒,只安靜的將安全帶扣好。
她心底始終恍惚,總覺在上海的一切的這些年才是場夢,只愿意記得舊時的快樂與愛情。
人慢慢隨著人群下飛機,被凍的混身哆嗦。安平終于醒轉,原來前事不過終是美夢,而且再如何可惜都終會醒轉。不由苦笑,竟真真將那句:醒來不知身在夢,演義徹底。
武漢暴雪才過,漫天漫地的銀白。下午五點多一點,天仍是發(fā)著黃的暗著,周圍卻仍舊在雪光映襯下干凈明亮。一切都還是老樣子,耳朵里聽著家鄉(xiāng)熟悉的方言,眼里看著已經(jīng)開始打算擺夜市的忙碌人們,感覺這樣熟悉與親切。
遠遠看自家那棟樓站在那,有幾盞燈暖暖的亮著,只覺精神一振,總算是到家了!
按著門鈴就聽到門里一陣忙亂,明明家里只有三個人,卻弄出有無數(shù)個人沖向門口的聲響。只聽得小妹在那熱熱鬧鬧喊:“姐姐,姐姐,一定是姐姐到了。”不由的先笑了,算是已經(jīng)結婚的人了,還這么急吼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