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清的馬在遭遇日本鬼子的時候丟了,去景興的時候騎走了宋大哥家的馬,又被鬼子給牽走了。并且,宋大哥家里僅有的兩匹馬這下都沒了,明年開春種地咋辦?那年月牛馬是種地的根本,也是家底兒?。±钊隣敁寔淼娜毡緫瘃R根本就不會拉車種地,再說也不敢用?。∵@些馬的屁股上都有烙印,打著號兒呢!一看就知道是戰馬,那還不招來殺身之禍呀!
李神炮看著兒子搶來的日本戰馬不知所措,殺了吧,白瞎了。不殺吧,還不敢留在家里。這東西是“禍害”呀!得趕緊想辦法。
兒子不在家,他找來了劉老四和于國興。幾個人把戰馬牽到離家不遠的一個挺隱秘的小山溝里,找個僻靜的楊樹林子拴好,又用木頭臨時圍了一圈兒柵欄,防備野獸傷馬。回去的時候天已過中午,叫老伴兒做幾個菜,幾個人喝上了。
李三爺哥仨回來了,他們已經有了處理這些馬的辦法。
離此西行不到三百里,有一個地方叫“浩堯山”。那里是蒙古族人聚居的地方,漢族人很少。這些蒙族人除了牧民就是獵戶,騎馬打獵正好用上這些訓練有素的戰馬。如果能把這群戰馬送到那里,銷路是不成問題的。劉繼業和宋大哥做過販賣牲口的買賣,去過那里,在那里還有朋友。哥幾個商量一下,就把戰馬趕進浩堯山。
哥幾個選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帶著戰馬上路了。
劉繼業前些年沒少往浩堯山跑,對道路挺熟,馬跑的速度也挺快,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浩堯山。為了減小風險,他們沒有直接找這里的朋友,而是趕著十幾匹馬在一個山溝里找到一戶養馬的牧民,想通過這戶牧民直接把馬賣掉。然而,事情比想象的要難辦的多。首先,語言就不通。這些老蒙古嘀嘞嘟嚕的說什么也聽不明白,比比劃劃的就是不通路。沒辦法,劉繼業只好去找這里的朋友。朋友家離這里不遠,是個漢族,會說蒙古話,叫猛根兒,是這里的“行戶”(類似現在的中介)。
李三爺和孫建清在牧民家等著,劉繼業一個人來到了猛根兒家。
猛根兒個子不高,體型偏瘦,黑黝黝的臉,一雙小眼睛,目光里透著精明。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老婆是蒙古人,有個小兒子,五.六歲的樣子,小家伙十分可愛。
孟根兒隨劉繼業來到牧民家,嘀哩嘟嚕的翻了半天。轉身告訴他們:“沒成,咱們先回去吃飯吧?!备鐜讉€牽著馬來到了猛根兒家。猛根兒找來幾個箱子添上草料,先把馬喂上。
猛根兒告訴他們:“這些老蒙古相當的難對付,到這里賣東西的外地漢族人,他們敢搶你們。你們的馬,他們相中了。不過,這里的蒙古人都沒錢,只有物兒。這些人,養羊的有上千只。養牛馬的少說也得有幾百匹。你們只能和他們交換?!泵透鶅航又f:“想和他們成交,我們必須要找一個人,找一個在當地有威望的蒙族人,他們才會心甘情愿的成交。老蒙古實惠,腦袋不拐彎,就是認死理兒?!?/p>
吃飯的時候猛根兒找來了當地很有威望的小伙子叫巴特,他倆關系不錯。這小伙子二十三.四歲,中等身材,挺魁梧,臉色有點發青,眼睛不大挺有神。還帶來一個巴特的朋友,是外地人,家住蘑菇氣鎮北一百多里路的薩馬街。也是個少數民族,鄂倫春族,叫韓敬天。韓敬天和巴特反差挺大,大高個子,濃眉大眼,白白凈凈的,像個書生,特討人喜歡。兩個人都會漢話,只是,說漢話舌頭有點硬。
喝酒的時候兩個少數民族的哥們兒挺有規矩的,用手指將酒向外彈了幾下,是敬天敬地的。和他們喝酒是不能輕易碰杯的,只要碰了杯子就必須一口干了。這是規矩,否則就是不尊重人。他們喜歡酒量大的,喝酒豪爽的,他們認為這樣的人“可交”。
李三爺是“海量”,“二大碗”一連干了四碗“老白干兒”。兩個少數民族的哥們兒都躺下了。
一場酒下來,哥五個就成了“摯交命友”了。
當天晚上,巴特喊來幾個養馬的牧民,談起了換馬的事。
大家來到院子里,幾個牧民圍著這些馬轉了好幾圈,不住的點頭。然后,和巴特嘀哩嘟嚕的翻了一會兒。巴特回過身問李三爺:“三哥,你們想幾匹換一匹?”
哥幾個當時就懵了,怎么還幾匹換一匹呢!咱這可是戰馬呀!這體態,這膘兒,哪點差呀!貨到地頭死啊!還是欺負外來人吶!巴特看出了李三爺的心思,急忙補充一下:“他們的意思是你們的馬太好了,他們用幾匹馬換你們的一匹?!备鐜讉€恍然大悟。
最后,他們的十六匹馬變成了三十匹。雖然“膘口”(馬的體態和年齡)差了點,種地拉車等農用是綽綽有余。
哥幾個看著眼前的三十匹馬甭提多高興了,發財了!李三爺恨不得肩生翅膀一下子飛回家去,天**馬的老父親看見這些馬還不樂翻了啊!猛根兒再三挽留,哥幾個在浩堯山玩了幾天,巴特和韓敬天一直陪著。五個人秉性相投,幾天的相處竟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干脆,六個人磕頭拜了把子,成了把兄弟。猛根兒排行老四,巴特老五,韓敬天最小,老嘎達。
幾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李三爺惦記家,要回去。猛根兒家里事多,走不開,留在家里。巴特和韓敬天隨幾位哥哥去見老盟娘。
這天晚上,哥五個趕著三十匹馬回到了東北溝。
李神炮和老伴兒非常高興,又多了三個兒子。
李神炮養馬有一套,這些馬就由他來管。不過,這份資產算是哥六個共同的。他們在馬群里挑出四匹壯點的馬送給了柳樹溝的宋大哥。
給宋大哥送馬的這天,哥五個都去了。巴特和韓敬天沒進過城,把馬送到之后,哥五個就進了景興縣城。在城里玩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往回趕。
李三爺哥幾個給宋大哥送馬的當天下午,胡子來了。
胡子在屯子里遇到了于國興,直接把他捆走了。
李三爺從景興縣城回來后,得知表哥被胡子綁走,很是著急。
這天,大哥劉繼業家殺年豬,哥幾個去他家吃豬肉。吃飯時李三爺沒有開懷暢飲,一碗酒下肚就暈了。吃完飯天已經黑透了,李三爺拿走了二哥孫建清的“三八大蓋兒”。說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也沒讓這哥幾個去他家做客,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小城子。
這一切被二哥孫建清看在眼里……
第二天早上,李三爺牽出白馬,提著“三八大蓋兒”走出家門。
李三爺想單槍匹馬闖石鷹溝!去救表哥。
在小城子的后山,李三爺遇到了四個把兄弟。
昨晚李三爺走后,剩下的哥幾個就研究了,知道李三爺一定是怕連累大家,想單獨去救于國興。李三爺到家,他們也到了??蠢钊隣斔?,才放心的回到小城子。今天一大早哥幾個就來這里等老三。
李三爺很是感動,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哥五個在中午的時候趕到了石鷹溝的溝口,沒人來過這里,必須先熟識一下地形,摸一摸里邊的情況。石鷹溝,南北兩座大山,中間夾一溝,方圓百十里。溝里大山連小山,大溝套小溝,林密樹高,野獸成群。平時很少有人走進這里。
李三爺站在馬背上向溝里望了很久,跳下馬,叫過幾個人。哥幾個圍坐在一起仔細分析一下眼前的情況,最后決定五個人分成兩伙進溝,李三爺和二哥孫建清沿著南側的山坡向溝里走,其余哥仨走溝底。山坡林密隱蔽性好,不易被發現。溝底是草坪和土石路,離很遠就能看見對面的人。行走在溝底的幾個人主要為了是引起胡子的注意,引胡子出來見面的。
哥幾個牽著馬小心翼翼的向溝里走,三爺站在南側山坡上向里張望。溝里雜木叢生,怪石嶙峋,前方五六里路處,中間一座大山,將溝分成南北兩道,一眼望不到盡頭。胡子會在哪道溝里無從可知,此溝地勢險要,貿然進入必危險重重。
走在溝底的哥三個速度較快,已經拐過山彎進入溝里。這時右側山坡上一個隱蔽在巖石后邊的洞里飛出一只鴿子,迅速消失在北側大溝的深處。
望著消失的鴿子,看看對面山坡上鴿子起飛的巨石,李三爺知道,危險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