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漁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東西是什么又意味著什么,從周禮手上把它接過去以后,她沒有片刻遲疑,立刻就將它拆開了。
紙張展開,映入眼簾的是她自己的名字和一串數字,她只需要定睛一看就看出那是自己的生日。折痕遍布這張紙,她的名字和生日也被一次一次地從中間分隔開。
寫她名字和生日的字體她有點眼熟,但是因為紙上內容比較少,她想了一會才想起這似乎是何載舟的字。最后確認的途徑是通過那兩個數字8,因為何載舟寫8的方式比較特殊,她印象很深。
在周禮開口以前,她并沒有主動說自己看出了什么。
很明顯,周禮也沒有主動對她解釋的意思,還是她先僵持不住,扭頭問他,“這是什么?”
“我正在想怎么用你更好理解的方式給你解釋。”周禮停頓了一下,又說,“或許你可以理解成一種詛咒。”
“詛咒?”
“這么說其實很片面,但是對你來說是最好理解的說法了。”
“我不想聽什么最好理解的說法。”江漁皺起眉,“你如實說就好,理解不了是我的事。”
周禮笑了笑,“你進入循環以后好像強勢了很多?”
“......我只是有點著急。”
“好吧,那我如實說就好。很久以前我爸媽把這張請愿紙送給了何載舟——請愿紙是用來禁錮一些不好的靈體的,何載舟對玄學領域不算太了解,但他跟著我爸媽也學到了一些相關的知識,知道應該怎么畫符。把紙交給他以后他就自己拿去畫了,然后送回來,一直放在我爸媽的店里。”
“可是這上面寫的是......”
“嗯,很顯然,那是你的名字和八字。”周禮接過了她的話,繼續道,“我是前不久練習通靈的時候發現店里有不對勁的東西的,最后找到了它。連我都能發現,我相信我爸媽一定早已經發現了,說不定他們甚至是默許的態度。所以我沒敢問他們,暫時也沒想好應該怎么辦。直到今天看到那個速寫本,知道你遭遇了循環,我才把它偷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何載舟并不是要把那個靈什么......”周禮說的那些名詞對她來說都太特殊了,她卡了一下才想起來,“他不是要把靈體禁錮起來,而是要把我禁錮起來?”
“你比我想象中聰明點。”
江漁沉默了。
理性告訴她不能聽信周禮的一面之詞,何況他的說法中其實有很多存在破綻的地方。另一方面,情緒又叫囂著讓她思維混亂,不知道應該在這拉鋸戰中相信誰,不知道應該站到哪一邊。
掙扎了一陣后,她還是決定先放棄糾結,用最正常的思維邏輯來詢問周禮那些她想不通的內容,試試看他究竟會怎么解答。
“你以前應該也見過那個速寫本的吧?”她問他。
“嗯,以前看何載舟拿出來過。”
“你既然知道那是他的本子,怎么還會覺得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他真的是那個操控全局的人,不可能主動把自己的把柄交給你啊。”
“這并不是什么很難解釋的事,江漁。他比你想象中復雜得多。”
“比如呢?”
“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思去說那么多比如。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你吧——他沒想過自己一個出于私心的小舉動會帶來那么嚴重的后果。他在請愿紙上寫你的名字無非是希望你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但是按照現實的軌跡發展,你們不可能不分手,所以時空在某一方面錯亂了,你和他才會一起被卷入循環,用這種方式在一起。”
這說法聽起來實在太恐怖,江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嚇懵了,竟然嗤笑了一聲,反問周禮,“這世界上真有這么神的東西嗎,我是唯物主義者,你可別唬我。”
“我當然知道你是不信這些的,如果不是現在真出了麻煩事,我什么時候和你說起過這些?”
周禮這樣說,江漁不能否認。
她很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周禮還是周叔叔齊阿姨,他們都不是那種會大張旗鼓宣傳信仰或者“法術”的人,甚至他們好像本身也沒有什么信仰,他們只是在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安安靜靜地完成一些自己的任務、幫助一些遇到的需要幫助的人。
她猛地又想起何載舟說的周叔叔勸他自己了結的事情,難道真的像周禮說的,其實周叔叔和齊阿姨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現在他們發現何載舟這么做傷天害理,并且覺得對她有愧,于是才勸何載舟自己了結的?
不,還是有哪里不太對。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江漁。”
周禮喊了她一聲,或者他已經喊了好幾聲了,只是她剛剛才聽到。
她機械地朝周禮轉過頭,而周禮并沒有看她,只是從她手中拿過那張請愿紙。紙已經被她手心出的汗浸濕了。
“跟我出去。”他說。
沒等她有所反應,周禮已經先一步往外走了。
直到聽見周禮推門她才稍微回神,從椅子上下來,也往門的方向走去。
江漁推開便利店的門,看到不遠處的周禮的背影。而周禮也注意到她出來了,他轉過身面朝著她,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她手上。
她低頭看了看,那是一個打火機。
她聯想到了什么,還沒等發問,周禮已經肯定了她的猜想。
“燒了它。”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請愿紙拉開展平,面色鄭重地望著她,“我從來沒見我爸媽燒過請愿紙,我自己也沒有燒過,不知道這么做會有什么代價。但是,既然你是在循環里的,應該不用怕這個。如果這次失敗了,下次循環你記得告訴我。”
“失敗了會怎樣?”
“我也不知道。”周禮輕笑著,語氣放松了很多,“別看我總是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其實關于這件事我比你還一無所知。你好歹是親歷者,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說這個了。”他朝她揚揚下巴,催促著,“快點火吧,不管會怎么樣,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