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清心里卻是百般滋味犖繞。“要說多喜歡,卻也沒有。”
她的話雖然輕輕的,可是剛好他就聽見了。有點隱隱的不是滋味,她對他的感覺不好也不壞,原來他一直不曾走進她心里。
苦笑一聲。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喜歡她,愿意和她攜手這才是最重要的。在一起久了,感情自然能好起來的不是么。所以心里雖然有些不自在,仍舊下了決心,奔回家去合父母商議。
卻說裴雁與蘭蘭回家,決定暫不將此事告訴關韜夫婦。大伯一家沒有在自己家里,裴雁便問道:“哥哥的事情怎么樣了?”
“說是還在查。如今你哥哥每日須得去衙門按過指模,方能回來。”關韜嘆道,“也不知什么時候這事兒才能查得清。雖說這事情不與你哥哥相關,但到底他為人不夠正直,人家才會把這事賴到他頭上。”
裴雁卻道:“這事情哥哥倒是委屈。還是那個偷錢的人可惡。”
“哎,各人得各人的緣法,能幫的咱們幫了,這事情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果然沒有偷,必會還他清白的。”
一家人吃飯,卻說次日裴雁見到荀清,荀清也沒什么特殊舉止。裴雁心想,想必他不自在,斷了那分想娶親的事了。這下一想又有一點失望。裴雁有些不明白自己了,分明不是很想嫁與他的,為何他不提這事,她又失望了呢。
晚間回到家里,大伯一家都在,喜盈盈的,說是堂兄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裴雁自也是為他們高興不已。“今次怎么這樣快就解決了?我還以為至少得拖上十天半個月呢。”
大伯母笑道:“可不是。都是我們阿鵬好運氣,有貴人相助。”
“貴人相助?”裴雁疑惑地看著她,心下想,不會又是荀清吧?
“正是,”大伯母點頭笑,“今兒從衙門出來不久,那官差大爺把我們客客氣氣地請回去,只說有了保了他,以后都不必來了,說事情查清了。”
“查清了?”裴雁訝異不已,“誰偷的錢?”
“他們不肯告訴。”大伯母輕哼了一聲,“管是誰偷的,只要不是我們家阿鵬就行了。你說是不是。”
裴雁點頭,“那倒是。可喜哥哥今日遇了貴人。要不這事還得拖一陣子呢。”
“就是就是。所以今兒我特意去買了腳豬下線面給你哥哥吃。”關氏笑道,“但愿以后平平安安地就好了。”
眾人都說是。大伯嘆道:“只是丟了寶濟堂的工作。”
“既然不是哥哥的偷的錢,為何不能再在那兒工作?”裴雁訝異道。
關鵬道:“他們那樣待我,本就是不待見我,我還留在那里做什么?”
“一切不過是個誤會,這樣好的活兒丟了以后可怎么還找得著。”
大伯母忽然笑道:“如何還能再呆在那里。本來在那兒做事又苦又累,我看他回家倒頭就睡的,這一些時候竟瘦了這般多,怪可憐的。且在家里休息幾日,若有合適的事了,再叫他去做。”
裴雁直切主題問道:“哥哥現在是家里的頂梁,若他不做事,你們一家三口怎么過日子?”
“這些事情只管以后再想。守一日過一日,誰知道明日是什么光景呢?”
他們倒是樂觀地很,裴雁冷笑一聲,她擔心他們明日的光景便是舉家搬到他們這小小的院子里來,吃他們用他們。
到底是一家人,也不愿意他們吃窮的,裴雁說道:“據我看,哥哥去別人家里學一學怎么養蠶,來年蠶絲吐出來了,我替你拿出去賣好價錢。”
大伯母頓時不樂意,“你哥哥是他秀才出身,怎么著也得像寶濟堂那樣混個職務,養蠶卻是粗人做的事!”
裴雁笑道:“粗人不粗人有什么要緊,這不是有錢過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關韜點頭道:“我家雁兒說的對。”
“那你怎么還在讀書,成天讀個不完。”關氏順勢說了關韜兩句,把他說得沒有言語,一旁默默吃菜去了。
大伯母搖頭道:“這活兒更苦更累,蠶可是蟲子,一頭頭爬來爬去,光是看著就嚇死了,還養它喲!”
大伯卻道:“你不養我養。”說著看裴雁道,“這絲能賣多少錢?”
“自然也看市場,比如這一年絲太多了,自然價錢賣不到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虧。只要養好了,實是有錢賺的。”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關鵬也跳起來說,“既是如此,也比去求人家給咱們職務好。省得看人臉色。”
“你真的愿意?”大伯母有些訝異地道,“到時可別嫌臟和不體面。”
關鵬哼了一聲:“不體面只要有錢賺就成,體面有屁用,看我們過的什么日子,過了這頓沒下頓,老子窩囊夠了。”
裴雁點頭道:“既是這樣,反正你們現在無事,若閑了,就去收點兒蠶卵回來。再去收些桑樹,把人家成活的桑樹整株移回來種在自家院子里。”
關鵬因問蠶絲怎么賣,裴雁告訴他一個大概價格,他眼里放精光:“這樣說來,多多的養,一年賺個幾百兩銀子不是問題了。”
“想必是的。”
“那這樣說定了。你告訴我哪里收蠶卵去。”
裴雁細細說了一番,心里已有了一定主意。終究一家人,他們若窮時,自家能拉一把則拉一把,能他們的日子不好起來,只怕自家的苦日子還有的過,所以不如教他一個方子。據她這陣子研究下來,就算像老江這樣一年不過養千把條蠶,也能過這樣日子。至少不至于窮死。
不覺又想起大伯母剛剛說的貴人相助,隱約覺得有蹊蹺。他們家一族都是平民,沒認識什么顯貴權勢的人,或許人只是真的結了案的吧。
過了幾日,也沒見荀清有什么動靜,裴雁心想,他是真的退卻了,心里還有點空落落的。
荀清是好人,只是她沒有那福份。
這日早上正要出門,卻見一臺轎子從遠遠的地方走來。這條巷子里住的都是窮人,鮮少有人坐轎子,還是這等質量上乘的好轎。光是看轎子上的軟簾便知里面的人非尊即貴了。她沒再多看,往前走,那轎子直直在她前方停下來,裴雁有一股直覺,這是朝著她來。
果然簾子掀開,里面走下來一個極華貴的美婦。
穿著素白綾緞的儒裙,裙擺曳地,脖子上珠環相繞,璀璨生光。往上便是一張美艷的臉,淡施薄粉,淺笑盈盈。
裴雁呆在原地。
是她。
急忙上前盈盈下拜,“參見王妃。”
明珠一把將她拉起,“妹妹不必這般多禮。”
裴雁聽她叫自己妹妹,心里賅然。“民女不敢逾越。”她低垂著頭,“王妃可是有事經過這兒?民女還要去上工,先行告退了。”
“慢。”明珠輕輕一笑,耳環輕輕晃動,發出叮叮的聲音。“妹妹別急著走,我有話合你說呢——可有空?”
先命令,再來詢問?裴雁心里冷笑一聲,終究是皇親貴胃,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只好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王妃笑道:“隨我來。”接著便上轎。
裴雁跟著腳夫,心里非常納悶。前次王妃誤會她與王爺之間有私,已經澄清過,如今她已經數月沒有見過趙凜一面,王妃為何又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