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呀，有人上門提親了。”

裴雁的心咚得一跳！看蘭蘭道，“荀清？”

“可不是。”蘭蘭點頭笑道，“帶了個媒人來，問給八萬兩白銀做聘禮夠不夠。”

“八萬兩？”裴雁驚訝地瞪大眼。

“是呀，大娘大叔眼睛都直了。不過大娘還是說，等你回來問問你的意思。說一兩日回復他。”

裴雁突然就涌起一股心酸，坐在床榻掉下眼淚來。蘭蘭被她這陣勢嚇得發慌，“你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裴雁方才將實話告知，蘭蘭聽得呆了。“天哪，這王妃怎么……你真的沒有被王爺那個吧？”

裴雁搖了搖頭。蘭蘭松一口氣：“還好還好。這事誰也不要告訴，既然不曾與王爺發生那種事，也不必覺得對不住荀當家。你還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趁早兒把這婚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裴雁咬咬嘴唇，“我知道了。”

這一夜裴雁都沒有睡著，心里忐忑不安。縱然她想得開，忽然發覺自己喜歡著荀清，就害怕失去了。以前懵懂還好，如今看得清晰，心里又不大自在起來。她深深憤恨王妃，無端端讓她混入這場亂局。

半夜裴雁忽然一陣腹部絞痛，繼而出了點兒血，卻又不是來葵水。蘭蘭臉色怪異地看著她，裴雁被她看得發慌，“怎么了？”

“你……呃……”

“想說什么就說，吞吞吐吐地叫人著急！”裴雁急道。

蘭蘭咬著嘴唇說：“我破chu那夜也這樣。完事后無端的出了些血。不過王爺既說沒有，應當就是沒有。是我多想了，沒事沒事，睡吧。”

裴雁的臉色頓時煞白，緊緊絞著衣服。會是這樣么？“不會真的是……真的……被人下了藥，若是發生那事，也不會有知覺嗎？”

“我也不知道啊。雁兒你別多想，我只是那么一說。出血說不定只是湊巧，一會兒說不定葵水就來了。”

裴雁卻擔心不已，又追著問她還有別的癥狀沒有。蘭蘭紅了臉，“那夜他很是勇猛，我早上下床腿還是軟的。差點栽倒。”

裴雁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她才剛下床的時候，不是也腿軟差點栽倒？甚至到現在腿還有些沒力氣。

到天亮也沒再出血，不是來葵水。裴雁心灰地以為自己果然和趙凜有了那等事，心里痛恨趙凜，還以為他是正人君子，沒想到比一些痞子還不如！為何不敢承認！又想她與荀清算是完了，為此心內煎熬傷心不已。這一夜不曾成眠，再加上思慮過甚，到天亮時分頭就有些發昏，漸漸地頭重腳輕，竟發起燒來了。

且說趙凜回王府，徑直就往明珠的屋子去。明珠和下人都已經睡熟了，趙凜進屋的動作極大，把大家都吵醒。趙凜鐵青著臉色命一個丫鬟：“點燈。”

明珠此時也醒了……其實她才睡著不久。之前一直叫人盯著趙凜那兒是否有動靜，沒等到動靜，好自己卻困得先睡著了。此時披了衣服起來，看趙凜臉色不好，訝道：“王爺怎么了？”

“你干的好事！”趙凜怒喝一聲，“你把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剝光了往我床上放，那是什么意思？！存心叫姑娘尋死么？”

明珠道：“她那樣一個出身的丫頭，有機會當側妃，還不把她樂死，怎么會尋死。”

“你以為天下人都與你一樣愛富貴權利？！”

明珠冷哼一聲，“我竟是好心做壞事了？”

“好心？你是什么好心！”趙凜冷冷地道，“她是一個姑娘家，你這樣一來，還叫她怎么做人？！”

“反正王爺愛她，娶她回來不是正好？”明珠尖銳地道，“若你嫌棄我，把她扶了正也使得！我受你這種惡氣受了幾年，也足夠了！”

“自請下堂？好！我就成全你！”趙凜氣呼呼地甩了甩袖就往外走。

明珠原是說賭氣的話，此時見他真有這個心，頓時嚇呆了，見他要走，立刻撲過去抱住他的腰哭道：“我不要下堂，我不過是想做幾件事討你歡心。我知道你喜歡她，以為你看見她在床上會開心的。”

趙凜要拿開她的手，她卻死纏住不放。“開心？你把我趙凜看成那樣的浪蕩子，自然是會開心的。可是我不是！縱然我喜歡她，也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得到！”

“是你沒有給我機會讓我去了解你。”明珠哭得淚流滿面，“從我嫁與你那天起，你可有好顏好色地對過我一日？不是冷冷淡淡，便是不言不語。”

“你不必扯這些有的沒的。前次你找她，我已經警告過你一次。”趙凜怒道，“如今這次更加離譜！若以后再做這種無謂的事，你我也不必再當夫妻了。”說罷甩開她的手，憤怒離去。

縱然身子不大舒服，裴雁還是去流彩坊了。

在門口荀清一把逮住她，“你昨兒那里去了，叫我好找。”看到裴雁臉色不好，蒼白至極，忙問道，“怎么了，生病？”

“沒有。”裴雁心內一陣苦楚，掙開他的手。

荀清看她這樣子，心卻涼了半截。叫住只顧往前走的她，“你是不是不愿意嫁與我？”

裴雁回轉過身來，觸到他的眼神，突然覺是一陣哀涼，鼻子一酸，頓時眼淚就落下來了。荀清看她這樣子甚是古怪，見她掉淚又心疼不已，胡亂幫她擦著淚，柔聲道：“你別哭——怎么了？誰欺負你，我合他算帳。”

可是這帳卻要怎么算？裴雁手里的溫度一點點冷卻。她吸吸鼻子，抹干眼淚，朝他擠出一抹笑：“荀清，昨兒你上我家提親了。謝謝。”

“這是什么話？”荀清緊緊地蹙著眉，不知道為何有股兒恐懼。

“從小到大，還沒有男子到我家提親過呢。”裴雁嘴角上翹，嘴唇顯得有些蒼白。

“你這樣好的姑娘，是他們瞎了眼沒看出來。”

裴雁忽然伸手，手停留在他的臉頰，這樣親密的舉動卻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荀清一時心里樂開花，可是又有隱隱擔憂，覺得她今天有點不對勁。停留不過一地兒，她便抽回手來，扯扯嘴角：“我配不起你，所以親事我退了。”

荀清一聽就急了，“什么配得起配不起，你是舉人千金，若要這樣說，我才是真正配不起你。”

裴雁搖頭。“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雁兒了。對不住。明日我不再來流彩坊上工了，我要去西域半年。”

荀清大賅，心里說不出的慌亂。“去西域做什么？為什么要離開，雁兒。”見她掙扎要走，他一把將她抱到懷里，緊緊地圈住，“不許走，我不讓你走。”

他抱得那么緊，裴雁差點呼吸不過來。從未與他有這樣接觸，這是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配不起人品高潔的荀清了。她緊緊閉著眼睛，不過片刻又狠狠推開，“我要說的話已經說了，我配不起你。你定能娶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姑娘。”

“什么好一百倍的姑娘，拿那么好做什么，我只要你。”荀清心內深深恐懼，也許這一放手，雁兒就真的跑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說配不起他……難不成家族之內有誰去她面前嚼舌根？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啊！他一提要成親，爹娘都樂得不行，趕緊地張羅，裴雁又是舉人家庭出身，哪里會配不上他？

裴雁只一個勁兒要走，荀清留之不得，心想這樣留住未免惹她惱怒。不如放她去，稍晚一點再去她家里細說。

果然一放手，裴雁就像少了束縛的困鳥，瞬間跑離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