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中國最后的騎兵
中廣網2007-12-12
作者:韓瑞斌
要說騎兵,首先要有馬。
認識馬,對我來說,最早是在老家的生產隊。當時,農村外出耕種和拉運東西全都靠馬。我記得我們隊里當時有20多匹馬。后來生產隊解散,我們家也分得一匹馬,好像是匹毛色微黃的小馬,但性子頗烈,最后家里沒要,換成別的了。家的附近軍營里也有馬,都是那種高高大大的軍馬,不時可以看到有戰士到河邊遛馬,很是羨慕。
之所以從小對馬感興趣,可能是緣于聽評書。那時電視尚未普及,電影看得又少,于是聽評書成了不少人的業余愛好。評書藝術家們把《三國演義》、《說唐》、《楊家將》、《岳飛傳》等發揮到了極致,讓人聽得如癡如醉。在這些評書中,但凡驍勇善戰的將軍,大都有一匹寶馬。楚霸王項羽的烏騅馬、關云長的赤兔馬,都是歷史上有名的好馬。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說書人常用的那段話:頂盔掛甲,皂袍素帶,系甲連裙,渾身上下收拾緊身利落,搬鞍認鐙,翻身上馬……這是描述一位將軍出征的情景,其中就特別提到了馬。馬,在古時是戰將必需的征戰工具,故有“馬上得天下”之說。
后來,隨著知識的豐富,使我對馬有了更深切的認識。據史料記載,早在5000多年前,在我國人們已經用馬駕車。殷代開始設立馬政,是世界上最早的馬政雛型。周代將馬分為六類,即種馬、戎馬(軍馬)、齊馬(儀仗用)、道馬(驛用)、田馬(狩獵用)、駑馬(雜役用)。到了秦漢時期,已經建立了比較完整的馬政機構,大規模經營馬場。漢代在西北邊區養馬30萬匹,唐初在西北養馬70余萬匹。漢唐盛期,從西域引入良種馬7000多匹改良軍馬。當時養馬業的興盛,不僅對鞏固國防起了重要作用,還進一步溝通了中原和西域的文化。
好馬多用于軍事。而以馬代步,騎馬征戰,僅限于將軍。普通兵卒只能徒步行進、地上搏擊。因此那時雖然軍中有馬,卻還算不得是騎兵部隊。
真正的騎兵部隊,需要人人有馬,都能征戰,并且還要有一件重要的兵器,那就是馬刀。
在冷兵器時代,騎兵作為各國軍隊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兵種,是一個國家武力強盛的重要標志,也是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戰國時期,趙武靈王大膽改革軍制,實行了“胡服騎射”,首創規模較大的騎兵;最近,中央電視臺一套播放的電視連續劇《成吉思汗》中,素以騎馬揮刀聞名的草原游牧民族,在成吉思汗的統領下組成驍勇善戰的騎兵部隊,沖出草原,閃電出擊,奔襲馳騁在亞歐大陸。騎兵,成就了成吉思汗及其子孫的宏偉大業。
8月中旬,暑氣漸退,愛人學校正放暑假。于是應朋友之邀,一同來到陰山腳下,領略西部草原風光。
陰山,歷史上多有記載。這里一直是我國古代游牧民族聚居活動的地方。“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小時候背誦的古詩里描繪的情景,至今讓人難忘。
陰山同時又是一道天然屏障,唐朝詩人王昌齡在《出塞》詩里寫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
在陰山腳下,我們探訪了內蒙古軍區騎兵第一營。一進營門,赫然入目的是一座騎兵雕塑。只見戰馬前蹄躍起,昂首長嘯,背上的騎兵一手扯韁,一手揮舞著馬刀,好不威風!雕塑的基座上有宋任窮題寫的“鐵騎雄風”四個鎦金大字。
內蒙古軍區騎兵第一營營長鮑布仁?烏力吉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他是草原上長大的,周身透著一股草原人的豪邁與直爽。據他介紹,騎兵曾是我軍的一個主要兵種。早在1928年的4月,我軍就成立了第一支騎兵部隊,即西北工農革命軍騎兵隊,此后又先后成立了騎兵團、騎兵師。在騎兵部隊最鼎盛的時期,曾經發展到12個騎兵師,在我軍歷史上創造了輝煌的戰績。
騎兵是我軍在實現摩托化、機械化之前,機動性最強的一個兵種。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摩托化、機械化取代了騾馬化,當年的戰馬已經被坦克、裝甲車、步戰車所取代,騎兵部隊大規模縮減。內蒙古軍區騎兵第一營,就是僅存的幾支騎兵部隊之一。
說起最后的騎兵,鮑布仁營長心中頗有些不平。原來,不久前中央電視臺曾播放過一部電視連續劇,名叫《最后的騎兵》,但演得不是他們,而是新疆軍區的一個騎兵分隊。鮑布仁營長告訴我,現在擁有騎兵旗幟和馬刀的真正騎兵全軍只有兩個營和幾個騎兵連,而他們是第一營,最后的騎兵只有他們才有資格。
鮑布仁營長可能是認真的。昔日輝煌一時的騎兵,沒有被現代戰爭所選中,黯然退于次要地位。他們的存在意義,更多的是對那昔日輝煌的一種紀念。但是,好強的騎兵傳人絕不就此自我消沉下去,他們在邊境巡邏、搶險救災和影視拍攝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在騎兵第一營,官兵們專門為我們進行了騎兵表演。表演科目主要有跨躍障礙、馬上斬劈、馬上射擊、蹬里藏身等,只見騎兵們揮舞著馬刀勇往直前,馬刀劈下,干凈利落,模擬的靶標立即攔腰斬斷。表演中最為壯觀的是上百匹軍馬一起奔馳,驍勇的騎士在馬背上揮舞著馬刀向前沖鋒,可以說是馬刀閃閃、馬蹄生風、殺聲震天、勢不可當。
一營副教導員彭沖告訴我,騎兵們要完成這些高難動作,關鍵是人與馬要配合好。在騎兵部隊,戰士們都把軍馬看作是“無言的戰友”。其實,這種說法本身也符合事實。因為每一匹軍馬都和戰士們一樣,有著自己的檔案,上面詳細地登記著軍馬的名字、性別、產地、毛色、編號、服役日期、以及由誰管理、是否立功受獎等,登記得很詳細。因此,戰士們就像對待戰友一樣對待自己的坐騎,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一連連長周曉猛說,他們連里有的戰士在冬夜里寧肯自己挨凍,也要把被子給軍馬披上御寒。
常年和軍馬在一起摸爬滾打,戰士們已經和軍馬之間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大家都說馬通人性,你給它一分愛,它報你十分情。在以往的影視拍攝中,曾發生過多次軍馬救戰士的故事。大家告訴我,只有當了真正的騎兵,才能感受到騎士與軍馬之間的生死之情。
來騎兵第一營這兩天,向來少雨的內蒙古西部草原竟然連下了兩天雨。風雨吹打著營區里的高大白楊樹,頗有些蕭條寥落的初秋寒意。看看營院的架構,當年這里至少有一個師的騎兵,如今卻只有一個騎兵營了。在蕭瑟的秋風秋雨中,我感覺到這繁華過后的冷清,竟是如此的強烈而分明。
離開騎兵第一營,回頭再看看那高高地立在營門前的騎兵雕塑,我想,隨著我軍現代化建設日新月異的發展,那種揮舞馬刀、沙場角逐的時代確實已經成為了歷史,但不可否認的是,僅存的幾支騎兵部隊在支邊建設、守衛邊防和影視拍攝中的確展現出新的風貌,也做出了他們的貢獻。今后不管騎兵這個兵種是否還會在我軍繼續保留,但騎兵的風采卻會永遠銘刻在人民解放軍的戰史上。
來源:中國廣播網責編:李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