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白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餅,她的肚子劇痛無比,茅廁都跑了七八趟了,雙腿都拉虛脫了,還是沒見好。
師父進來看了她一趟,為她摸了摸脈,什么都沒說又出去了。看他表情凝重的樣子,白芷有一刻,懷疑自己會死去,就這樣活活的被痛死。
翻騰到后半夜,白芷終于沒了力氣,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當(dāng)朝陽穿透窗戶,射進屋里的時候。床上的白芷,感受到暖意,悠悠的醒來。
原來她沒死啊!看來鬼門關(guān)里混一圈,閻羅王對她沒看上眼,又把她給放回來了。
白芷伸了個懶腰,渾身不痛了,肩膀不疼了,肚子卻開始餓了起來。她下地趿拉著拖鞋想去找點吃的。
師父也不知一大早去了哪里,整個壽衣堂空空的,除了她之外沒半個人影。
廚房里一點吃的也沒有,白芷一臉失望的摸了出來。
奇怪了,師父到底去哪兒了,除了上山采藥,沒見他起那么早過。白芷按耐不住,溜進了師傅的房間。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看來一整晚都沒睡。
師父睡醒之后,從來不疊被子的。這個被卷還是她昨天疊的,難道他半夜就走了嗎?
她一扭臉,忽然瞧見桌子上放了兩封信和一張藥方,其中一封屬了她的名字。白芷拆開信,一字字的讀著:
白芷吾徒:
自十年前將你從棺材救回,……。
(奇怪了,師傅不是說她是撿回來的,怎么又成了從棺材里救出來的?白芷琢磨不透,繼續(xù)讀下去。)
你所中三種奇毒,師傅現(xiàn)今已無能為力。不過吾徒放心,師傅定當(dāng)走訪各名山大川,尋訪名藥。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后,你我在京城會面。
我?guī)煹軓埾葯C醫(yī)術(shù)高明,留有一封書信,你先去京城投奔他。還有切記不要回想前塵往事。你現(xiàn)在的情況最多可保三年不死,倘若三年之內(nèi),你記起全部往事,記起之日,便是你喪命之時。切記,切記。
師李洞察留
原來師父是給自己找藥、配藥去了。看來十年的情分,也不是虛假的。白芷暗自唏噓不已。她跟了師父十年,在這個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猛然要離開他,還真有些舍不得。
師傅就留了兩封信和一張藥方嗎?其中有一封署名是給師叔張先機的,藥方看起來是她平日吃的藥。
不過他怎么也沒留點錢啊,千里迢迢讓她怎么上京。白芷在翻遍李洞察屋子的所有角落,都沒找到一文錢,便決定放棄了。還好她有遠(yuǎn)見之明,十年來靠給別人看病,也存了點私房錢。
俗話說久病成醫(yī),再守著一個極高明的神醫(yī)多少也學(xué)了點醫(yī)術(shù),有個頭疼腦熱,大病小情的都難不住她。她儼然已經(jīng)成了芙蓉鎮(zhèn)比師傅還受歡迎的大夫了。
白芷回到自己房里,翻箱倒柜的找她的私房錢。可是找遍整個屋子都找不到。
“該死。“白芷低咒了一聲,難道師父出門的時候,連她的私房錢也一起帶走了嗎?
狡兔三窟,還好她還有藏錢的地兒。白芷脫下鞋,抽出鞋墊,從鞋底摸出三個銅子兒。
這可是她上次給隔壁的母豬接生時,吳大嬸的給的賞錢。回來時怕被師傅搜出來,就擱在鞋底里了。
白芷打理好行裝。她十年的換洗衣服就兩套,塞在一個布包袱里,背上一個藥箱,里面放了點日常病癥所需的藥,便鎖上門出發(fā)了。
他們這個藥鋪又窮又破,實在沒什么可偷的的。白芷也很放心的扔下不管。
白芷剛走出幾步遠(yuǎn),街口小酒店的老板從店里探出頭,呼道:“白芷,你師傅欠我十兩銀子的酒錢,你什么時候給結(jié)了。”
十兩銀子?白芷驚得眼瞪成了包子,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十兩銀子的銀錠呢,她師父怎么不干脆去搶?她心中震驚,口中卻滿不在乎的道:“胡大叔放心,一會兒我出診回來,就跟你結(jié)賬。”
“哦,你原來是出診,我還以為你是要出遠(yuǎn)門呢。”店老板這才放心的縮回頭去。
白芷忙把兩件破衣服塞進藥箱,好家伙,這要拎著包袱走,還不被全鎮(zhèn)人圍攻,還是她師父有先見之明,半夜就跑了。
拐過街角,劉家燒雞鋪的劉大哥看見她過來,叫道:“白芷,你師傅昨天拿了兩只燒雞,沒給錢呢。”
“知道了,一會兒我給。”白芷痛痛快快的答應(yīng)著。心中卻在想,她師父吃燒雞,怎么她這做徒弟的連根雞骨頭都沒看到。
芙蓉鎮(zhèn)只有一條主街,也只有這條街通向鎮(zhèn)外,若不是為此,白芷早繞道而行了。
這一通走下來,白芷笑的臉都僵了,接連答應(yīng)了十?dāng)?shù)家店鋪要去還債,但天知道她身上只有三個銅板。她這會兒忽然覺得有點懷疑,她師父出走不是替她找藥去了,而是驚覺還不起欠債,自己潛逃了。
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到這會兒真有點餓。路過胖嬸子燒餅鋪的時候,白芷摸著身上的三個銅板,思索著要不要買個燒餅充饑。
燒餅三個銅板一個,按說不貴,但卻是她全部的財產(chǎn)了。
“胖大嬸,來個燒餅。”白芷一咬牙,終于決定還是先填飽肚子。
“白芷啊!你師傅還欠我十個燒餅錢呢。”胖大嬸一見白芷,忙晃著一身的肥肉過來。
“十個燒餅錢,一會兒我給你送來,現(xiàn)在我趕著出診,你先給我一個。”白芷故意亮了一下自己的醫(yī)箱道。其實她也不想騙人,但誰讓她攤上這樣的師傅,而她又剛好身上沒錢呢。
“行,我先包給你。”胖嬸轉(zhuǎn)身去拿紙。
白芷看著熱氣騰騰的燒餅,口水都流出來了,這么好吃的燒餅一個哪兒夠吃啊!白芷咂了半天嘴,看四外無人,終于下手伸手摸了兩個,塞進自己懷里。燒餅太燙,熾得她前心火辣辣的疼。
“來,剛出鍋的,你拿好,小心燙。”胖嬸把一個包好的燒餅遞給她。
確實很燙啊,白芷強忍著疼痛,遞了三個銅板過去。她的臉都抽搐的有些變形了。
“白芷你沒事吧?”胖嬸不明就里,關(guān)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白芷說完了飛也似的向鎮(zhèn)外跑去。
跑出了鎮(zhèn)子,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白芷解開衣襟一看,自己的前胸被燙了兩個大大紅印子。
她深吸一口氣,掩上衣襟,暗自唏噓不已。真是有樣學(xué)樣,她跟著師傅就學(xué)不了好了。不過倘若有一天,她發(fā)了財,一定買一百個燒餅,天天放著吃。再也不干偷燒餅的事了。
吃了半個燒餅,摘下身上掛著的水壺,喝了兩口水,白芷便踏上西去的征途。京城之路千里迢迢,也不知靠兩條腿要走到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