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國主本以為自己除掉了權臣，能夠大權獨攬了，可是他也只是有些壞心眼的小聰明，國家哪里是他能夠說想好好治理就好好治理的呢？官官相護，魚肉百姓，從選取官吏那里就出了腐敗的大問題，即便是天縱奇才，力挽狂瀾也是需要時間的。

宋國徹底沒救了。祖父好不容易整合的、培養的真正的棟梁之才，都被當做毒瘤一樣的深深拔起了。老頭兒聽到消息的時候，也只是趕上了秦府被一場大火點燃的時候，也只是能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拜把兄弟的一具尸首而已。

老頭兒也桀驁不馴過，十五年前，他快五十的年紀也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殺了那宋國國主，加快這四國之間的相互吞噬罷了，可是他進了宋國皇宮，才知道祖父的女兒還活著。

他進了國主寢宮，才看見一個宮女和太醫正抱著一個孩子跪拜在那昏君面前，才知道了那個男孩兒就是秦瑤之子。那個男孩，自然就是宋長青。

老頭記住了這一切，又匆匆趕往冷宮，看到的只是一具被草草遮蓋住的尸。他連娘親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只是聽到宮里的人講，這主子一死，身邊的貼身丫鬟就趁機離宮，人走茶涼。

“你可知道你母親是何人？”老頭兒往事講完了，又問出這么一問，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他自己就回答了，“你母親秦蘭，正是秦家的丫鬟！就是秦瑤的貼身丫鬟！”

老頭兒這話講得帶了語氣，涼涼的語氣。

若是我不明真相，定也會覺得母親薄情，主子還沒入土，就連夜出了皇宮，實在是讓人心寒，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真相是怎么回事。我更知道，母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之后五年，我一邊照看著皇宮里的長青，一邊尋找那秦家之難中唯一存活的丫鬟。”老頭說著語氣又有了嘶啞。

“宋國國主將長青交給了宋國國后來養著，卻還是遭人下了毒。直到七年前，我才查出這毒來自南域，也找到了解毒之法，卻一直沒有調查出下毒之人。而十年前，我找到了落城，找到了那逃出皇宮的宮女。”

聽到這里，我知道后來發生的一切我都身處其中，可是我還是握緊了拳頭，怎么能！怎么能這樣！

“所以你覺得是我娘親逃出皇宮，沒有遵循那所謂的忠？所以你選擇了我，來讓我一命換一命？”我質問，我想我的聲音一定是顫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嗓子痛到了極點。

“所以你要讓那當初在你看來不應該逃跑的丫環，讓她的孩子付出代價？丫環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老頭兒沒有說話，一動不動，他老了，應該也是在糾結中痛下決定的吧？

“所以你在謀劃，希望長青能過的好，你好獲得心理安慰是嗎？”我知道我偏激了，可還是喊出了這樣的話，“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當日為什么娘親要逃！你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隱姓埋名！”

我搖頭，原來他是不知道的，原來這一切只是他所想的公平。提娘親難過的同時，我還是松了一口氣，至少他是不知道的。

“因為我！”我指著自己，努力平靜下來，我只是，真的真的不喜歡別人誤會那個心心念念掛著小姐的娘親，我想讓一切都真相大白。

老頭兒詫異的看著我。

“因為她不要我在皇宮里長大，因為她讓她帶著我逃，”我靜止下來，眼淚也流的安靜，“因為她和我娘親說，讓她帶著我逃離那個牢籠，她只希望我一生長安啊！”

我把手放在臉上，擦掉眼淚，定定的看著渾身顫抖的老頭兒，“因為我是她的女兒，因為那日，她生下的不只是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

我笑了，笑的太苦澀。師父的報恩，成了一場玩笑，成了一場二選一的黑色幽默。是，原本可能存活的只是我，可是現在多了一個選擇。

我想，即便是要再造一個人藥，不只是時間，就是那些天材地寶，也是湊不夠的了吧？

師父眼中凝聚著一股叫做“驚慌”的情緒，自責、內疚、痛苦，他顫抖的伸出來的手，又顫巍巍的收回去。

一瞬間，他看起來又蒼老了太多，這一切的現實講與不講，我不知是對是錯。

失魂落魄之中，我只記得我說，長青是我親哥哥，我不會見死不救。我說，這一切既然有了選擇，那么便讓我來選擇好了。

師父走了，同音塵的師父一起走的。我不知道一切會有怎樣的轉折，只是覺得可笑。

如果當初，師父和娘親說明了來意，那么如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的吧？

如果當初，師父沒有再去冷宮一探，始終守在長青身邊，長青也是不會中毒的吧？

如果當初，如果我沒有出宮，那么我和長青也都會在師父的保護中長大的吧？

如果當初，我不是那么自戀的認為自己是天縱奇才，認為主角光環加身，那么又怎么會萬分相信的便被做成了人藥？即便是那時候，我不那么要強，懇求師父我不要被做成人藥，他也是會心軟的吧？會有別人成為人藥嗎？還是，其它的可能？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當初，可是一切已經發展成了如今的這般模樣。耳中朦朧間還縈繞著母親最后說的那句話，“只求一世長安，何來一生的長情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音塵面前的，也不知道怎么被音塵抱住的。

“喂？”草包聲音不難聽，但是如今怎么感覺怎么都像是烏鴉嗓，他有必要每次都出現的這么不合時宜嗎？“你們兩個不是吧？大晚上的也就不管你們了，可是現在光天化日的你們倆還摟摟抱抱的，不至于的吧？”

草包說著，我就在空氣中問道一股咀嚼中的小油雞的味道！

“靠！你偷吃我小油雞了！”我一下子從音塵懷抱中鉆了出來，然后看著那個正手中拿著屬于我的小油雞的罪魁禍首，充滿了戰斗力，“還給我！”

“你怎么能那么蠻不講理？”草包趕緊一個雞腿塞到了嘴里，“我在廚房拿的好不好？我剛剛還喊了兩聲呢！”

我身影一閃，凌波微步，瞬間拆了兩只雞翅膀，“哼！小屁孩兒，從今兒起你得跟我混了，可別惹毛了我！這個雞，就算是小爺賞給你的！”

草包倒是沒怎么反抗，竟然乖乖吃了小油雞，和我約定比賽要去給我助威，還說什么暗箱操作不在話下，只要有美食。

這家伙，倒是好收買。

可是為什么，只活在當下我那么開心，一想到將來就滿滿的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