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唐主聲音盡量的低沉以掩飾他的激動，但是向前探的身子還是讓我看的透徹，他一定是很愛很愛過那個女人的吧！也或許，最是因為曾經的求不得，如今才那么小心翼翼的將所有可能都捧在掌心。

“我是誰？”我昂著頭，嘴角勾起笑，言語中的譏諷毫不掩飾，目光看著那個骨節發白使勁握著椅子把手的宋國國主，看著他目光渙散且游離，真是悲哀啊！曾經好好的宋國，就因為這么一個人氣運已盡了嗎？

“小女蘇長安。”我略福了福身子，直視唐主。

“蘇長安？”唐主身子一松，靠在了椅背上，聲音悵然，目光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煜瞇起的目光像是一只狐貍，還是那種讓我很討厭的狐貍！

沉默，連宋國國主那比之旁人要粗重渾濁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楚。

“你與我曾經一位故人很像。”唐國國主這老謀深算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稍縱即逝，我屏氣凝神，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這陰險狡詐的病老虎！

“你又奪得這次比賽頭籌，我和你這位——小朋友實在是有緣！不如，我就收了你作為義女吧！”唐國國主說的似是恩賜，又是命令。

要是我確實是只身一人，那么的確是沒有反駁一個國主的勇氣的，可我不僅不是一個人，可唐國國主也只是唐國國主，在他身邊還有三個和他一樣身份地位的人，即使這三個人一個懦弱，一個野心勃勃，一個唯恐天下不亂。

我只含笑，看著陳煜，目光似是鼓勵，似是羞赧。

我向來不喜那些小家子氣的陰謀，尤其是演技這種東西，一直以來我信奉一個人要是足夠強大了，那么斷然是不屑于那些假裝柔弱博取同情之類的戲碼的。可是我成長不到那么強大。

我只是在賭！賭陳煜不會那么輕易的就放開我，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更是愿意讓我成為宋國公主嫁給他的吧！而機會就在眼前啊，看上去還簡單地很。只要宋國國主認下了我，或者就像是唐主這樣的因為一點緣由收為義女就好了。

而我，不論如何也不愿意成為唐國的棋子。

陳煜哈哈一笑，正要開口講話卻被那狼王一下子搶了先。

“我見這位姑娘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啊！看來也真是有緣的很，不如你就嫁了我如何？本王許給你一個王妃之位！”狼王站起身，步伐堅定而有力，目光似是輕佻，可明明沒有一絲的貪婪在其中。

“王爺這是什么話？我唐國的公主之位，還不如荒蕪的蠻夷之地的一個王妃嗎？”唐國國主怒目而視。

我只是覺得惋惜，當年母親是為何做了抉擇？她是真心喜歡了宋國這個人嗎？還是不過是一場君主籠絡大臣的聯姻？她那樣花一般的人，應該是綻放在這世間傲視這一切的，卻還未綻放就凋零了。

宋國國主目光中的掙扎與恐懼越來越劇烈，面色在蒼白中畫上了一筆異樣的潮紅，“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一出，就停不下來了，這邊對峙的兩個人也不好忽視宋國國主而商討這無關緊要的問題。

“回塵谷的醫仙就在后面呢！快快傳召！”倒是陳煜最先體現了他的關心，我依舊木訥的站著，靜觀其變。

沒等二分鐘音塵就謫仙一般出現了，不卑不亢，對著四國國主也只是行了個江湖抱拳禮，“在下回塵谷音塵，奉命為宋國國主請脈。”

“有勞了！”宋國國主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一個老頭來，這老頭佝僂著身子，鮮明的公公聲，目光渾濁，看上去比這國主還老了幾歲，表現出來的關切卻不像是假的。

音塵將手指輕輕搭在他腕上，我看著這傳說中的親生父親，看著他面色越發難看，咳嗽的聲音越發的虛弱又尖銳，心中平靜的就好似一片湖面，沒有任何的波瀾。沒有愛，沒有恨，沒有任何的在乎。

我靜靜的看著，心中涌現出一股無力感。對著這樣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我還能做什么讓他更不堪，更痛苦呢？已經足夠了，不管是為什么他成了如今這般，都已經足夠了，只要他活著，那便是懲罰了吧！

只是，當年我祖父之事的主謀者——那幾個得利的大臣！還有娘親的死，還有草包身上的毒！不論是誰，如果不能讓那些幕后的參與者嘗一嘗絕望的滋味，我怎會善罷甘休？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為善作惡，我無愧于心！

“國主此次急火攻心，并無大礙。只是，體內積弱成疾，還是需要長時間的調養的。”音塵說著，拿出紙筆來，寫下一張藥單，“每日一劑，服用三天便可無礙。”

看著音塵拿著金針三兩下就扎了宋國國主幾個穴位，咳嗽聲竟然戛然而止。

“告辭。”音塵對著我柔柔一笑，轉身便翩翩然下了樓。

這一陣咳嗽也像是一段無所謂的插曲一般過去了，話題就這么輕易的又繼續了。

“不知唐主說的故人，可是名為秦瑤？”陳煜終于沉不住氣了，“眾所周知，秦瑤嫁于宋國國主，卻難產而死，只留下一名男嬰。若說起緣分，還是宋國國主與此女更有緣些啊！”

狼王和唐國國主詫異的目光掃過陳煜，又打量我兩眼，狼王眼中興致更濃。

宋國國主搖搖頭，張了幾次口，卻什么都沒說出口。

我皺眉，看了一眼那駝背太監，這位一定知道點兒什么內幕啊！真好，以后抓了直接問問。

我趁著這短暫的沉默，福了福身子，“小女子一介賤民，怎敢高攀各位國主與王爺？此次能拔得頭籌已經感恩戴德了！小女子怎敢再有奢望？”

唉！宋國公主我不敢當，更是不屑去做那個位置，如今見過了這所謂的生身父親，卻突然意興闌珊。

唐國和元國都應該是猜到了什么，對于我這么一顆與陳國相連又與宋國有實質關系的棋子，不知道他們會用什么態度來面對。

陳煜也不會這么輕易的死心的吧！不過，不論他什么態度，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