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洋洋瞥了一眼陳煜,眼中充滿了輕蔑、鄙視、無視和無所謂的復(fù)雜神情,估計(jì)這廝也看不懂,反正就是我揚(yáng)起的頭只用了上眼白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
“小亂……”我剛剛傲視陳煜的目光瞬間有了焦距!剛剛一個走神,差點(diǎn)兒就叫出了自己內(nèi)心作為燕云亂代號的“太監(jiān)名”,急忙心思百轉(zhuǎn),“小小一群亂賊,哪里用的到我出手,是吧?”
我小心翼翼看著燕云亂,試探性的、轉(zhuǎn)移注意力性質(zhì)的又加了一句,“燕大哥!您武功蓋世無敵,我不用搶你風(fēng)頭吧?”
“你叫我什么?”燕云亂一副很感興趣還想和我認(rèn)真聊一聊的樣子,可是敵人那里哪會等我們聊天?
“搜出歸元密藏圖!切記不可傷到長安!”我對陳煜聲音表現(xiàn)出的無奈深深的覺得惡心!看??!這就是我當(dāng)初拼命救下的人啊!這就是我當(dāng)初覺得善良、覺得聰明,覺得會問鼎天下的明君??!
丫丫的真讓人惡心!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抓我就抓唄!你都下了這樣的命令,還想要我對你的一句輕飄飄的“搶她東西,但別弄死她,她還對我有點(diǎn)兒價值”這樣的話感恩戴德?!
真是當(dāng)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嗎?
我努努嘴,對著燕云亂,“這些頭頭都交給你了,那個小老頭給我!上次饒了他一命,結(jié)果是把刀子扔給了敵人!不能忍!”我捏著柳葉刀,握著袖子處的袖里箭,皺了皺眉頭,集中全部注意力,看著那個策馬奔來的猖狂老頭,低沉一聲,“殺!”
這是我第一次為了殺一個人而動手吧?
燕云亂那里下手干凈利落,我這手里劍和柳葉刀剛各飛出五發(fā),就看到身后兩個黑衣人應(yīng)聲倒下墜入馬蹄之下了,然后就是在馬蹄強(qiáng)大的腳力下,擠壓出的鮮血帶著濃重的氣味揮發(fā)。
燕云亂那邊我無比安心,也就專心致志對付眼前這個老頭,上回能還算順利的面對這個老頭占據(jù)著優(yōu)勢,主要是因?yàn)榘⒊涸谖疑磉叄@次如果光憑借著我的暗器,而不動用我左手劍的話,似乎會有很大的難度啊!
燕云亂那邊在拼盡全力,因?yàn)樗慷嘟鉀Q一個敵人,我這里的壓力就會小很多,而我的暗器已經(jīng)遍布這里的每一顆樹上。我本來就應(yīng)該是躲在黑暗中的一把最鋒利的刀子。
老頭越挫越勇,一股不殺了我誓不罷休的樣子。我也是被逼得狠了,雖然一直依靠著絕頂?shù)妮p功能夠不被他傷到,但是也沒辦法給他一絲一毫實(shí)質(zhì)性的傷害。
我咬牙!在暴露底牌和以傷換傷之間,我注定只能選擇一個!
躲閃之間,突然聽到身后“啪嗒”一聲脆響,這從剛剛一直以來就默默做屠夫的燕云亂的作戰(zhàn)方式是十分不符的!我偏過頭去,一片凌亂的黑發(fā)飛揚(yáng)中暈染了我所有的視線——“燕云亂!”
一把刀從我左側(cè)臉三十七度角擦過,在我躲閃間帶起我額角一絲帶血的發(fā),而我左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按壓在了腰間,名為“碧雪”的軟劍——舞如碧空輕如雪。這就是我的劍。
我真正的選擇用來殺人的劍。
一道殘影映著碧空顯得越發(fā)撲朔迷離,讓人分辨不清哪里是劍鋒,哪里是劍影。我壓制住右手食指的痙攣,劍影剛一浮現(xiàn),一滴滴細(xì)小的血珠串飛灑在空中,一把將就要將長槍插入燕云亂肩膀的人拽下馬來。
我看到了燕云亂嘴角的笑容和即將跌倒進(jìn)塵埃中的身體。
我愣了一秒,看他月牙白色的長袍濺起地上的煙塵,看他神機(jī)妙算、世間諸事盡在掌握的如深井一般的眸子緊緊閉上,看他額頭細(xì)密的汗珠,看他……
我只記得自己目光定在了他身上,大腦像是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疼的我講不出話,連流淚或者哽咽我都做不到,我把痙攣的右手食指握在手心里。
我抬起頭,將那幾匹靠近燕云亂的馬匹斬殺在地。
我不理解!不明白!不懂!怎么可能!這個世界在欺騙我嗎?還是我在做夢?
他是燕云亂?。〖幢闶侵喯梢话愕囊魤m,我都能理解音塵傷心、生氣、生病、衰老,甚至死亡……
我從沒想過燕云亂也會這樣,只是因?yàn)槲覐膩頉]有想過。
我連上前一步試探他到底怎么了的勇氣都沒有。我在等,等他站起來,拿出他的玉骨折扇,然后輕敲手心,對著我不可一世、禍國殃民的一笑,告訴我說,“長安,我只是想看看你能暴露的底牌是什么?!?/p>
即便是這樣的試探都好。不論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不能是!
他堂堂燕云亂??!玄漁老人的正牌接班人,怎么可能折在這里呢?怎么可能在陳煜這種小角色的手下消失呢?
當(dāng)身后的勁風(fēng)提醒著我現(xiàn)在還有一個人,甚至幾個人正在我身邊熱切的盼望著我死去的時候,我突然想賭一賭,賭燕云亂會不會在我被傷害的那一刻突然醒過來。
曾經(jīng),是不是曾經(jīng)他也這樣做過,是不是曾經(jīng)他都是這樣做的?
近了,近了!身后的刀距離我越來越近了。
“住手!”這是陳煜的聲音。
燕云亂還是躺在這里,即便這刀撕裂了我的袖子,劃破了我的肩膀……
我閉上眼睛,身子順著刀的走向更加快速的移動,左手如同靈蛇,手中劍纏繞上刀柄,手腕一扭,劍尖插入他握著刀的手上,挑斷了他的手筋。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異樣的瑰麗,如同最最絢爛的秋日的午后,夕陽將一切都染得紅的刺眼。
“夠了!”這似乎是陳煜對我喊的,似乎是因?yàn)槲沂窒逻@個老頭,似乎是我將這個老頭的腳筋也挑斷了。
我累了,可是身前還有三個人在晃蕩,我甚至分不清楚哪一個是陳煜那張讓人討厭的臉。
我只有一個嘲諷的笑容送給自己,我曾經(jīng)以為這些都是兒戲,只是因?yàn)槲覐膩頉]想過會有人真的因此受到傷害。
背起燕云亂,將同樣一身血紅的富貴拉到身前,我狂奔著。
我失敗了,敗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