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忽道然笑了起來,心情甚是愉悅,撫掌道:“說明我猜對了。”
“忽道然,你究竟意欲何為?”秋意晚冷眼看了過去,目光如同秋風,刀鋒似的銳利。
忽道然亮著眸子,意味不明,道:“你應該明白。”
“妾身不明白。”秋意晚冷聲道。
忽道然“嘖嘖”兩聲,抖動手指,似是在嗔怪秋意晚的調皮,“嫂嫂,你何必明知故問呢?”
“妾身確實不知道,又何來的明知故問?”秋意晚面無表情地與忽道然周旋著。
忽道然用手敲了高喊手中的鋼叉,又說了一遍,“你明白的。”
“你喜歡玩啞謎?”秋意晚眉尖一挑,冷聲問道。
忽道然搖頭,說道:“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不過嫂嫂若是有這興趣,玩一玩倒也無妨。”
秋意晚笑了,“很好。”
忽道然訝然問道:“什么很好?”
“什么都很好。”秋意晚笑著說道。
清風聽著這兩人的對話,簡直一頭霧水、莫明其妙。雖說佛道兩門說話多帶機鋒,大多也都有跡可循,這兩人的對話簡直天馬行空,完全不著邊際。饒是小道士認真聽了半天,仍舊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么。
忽道然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不好。”
“你不是很想么?怎么不好?”秋意晚問道。
忽道然一雙眼睛里確實泛起了絲絲情`欲,不過卻又很快壓制下去了,面上卻不著痕跡地說道:“因為我喜歡主動。”
“有什么區別嗎?”秋意晚斜倚在床頭,眼兒含媚地說道。
忽道然雙眼一瞇,淡淡地說道:“有。我還不想死。”
秋意晚又笑了,說道:“人豈非都是要死的,不過早晚而已。”
忽道然也笑了,說道:“我做了四十幾年的人,早做膩了。”
“你想成仙?”秋意晚問道。
忽道然還是搖頭,“我只是想長生不死。”
“長生易成,不死卻難。”秋意晚嘆息一聲,說道:“這世間本就沒有不死之物。即便仙神萬載,也終有成為土灰之時。”
忽道然咧嘴一笑,沖秋意晚挑眉說道:“那我便先求長生,再求不死。”
“那你為何不去求,卻在自己嫂嫂的房間里駐留,不怕別人說閑話?”秋意晚譏誚地說道。
忽道然卻是大義凜然,笑著說道:“你我叔嫂二人,言行坦蕩,何須畏怯那飛短流長?”
“你不怕?妾身卻怕。”秋意晚輕聲說道:“女子的名節,得來不易,失去卻是太容易了。”
“若能長生,名節又有何用。”忽道然無所謂地說道。
秋意晚道:“妾身卻沒有長生的想法。”
“你不想長生?”忽道然驚訝道。
秋意晚搖頭,“不想!”
忽道然眉頭緊皺,顯然有些不信秋意晚的話,眼神閃爍,冷喝道:“你若不求長生,卻又為何卷進比丘國中的是非來。”
秋意晚眼神蕭索,長嘆一聲,說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忽道然嗤之以鼻,冷聲道:“你未必是人。”
清風聽了,頓時大為意外,扭頭看向秋意晚。
“同樣身不由己。”秋意晚卻沒有反駁。
忽道然這時卻點了點頭,看著秋意晚笑道:“那你就應該知道,現在你也是身不由己。”
秋意晚嘴角微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朱唇微啟:“未必。”
“呵呵,果然還心存幻想。”忽道然拈著自己的長須,笑著說道:“你沒有任何機會的。”
“你要試試嗎?”秋意晚啟唇笑道。
忽道然眉頭微微皺起,這女人難道還有別的憑恃?這個念頭方起,很快便被忽道然給否決了。這些年,他一直腆著臉皮跟在這女人身側,就是要弄清楚她究竟是多少手段。忽道然自認為他比這女人自己更了解她。
到要看看看,你還能裝到幾時。忽道然心中想道。
“你不會想試的。”忽道然笑著說道:“一試,你就輸了。”
秋意晚道:“我們本來就不是在賭什么,哪來的輸贏。”
忽道然搖頭道:“你就是在賭。你之所以和我說這么多,無非是想給這個小道士創造逃跑的機會,同樣……”
忽道然吸了吸鼻子,在空氣中嗅到若有若無的味道,咧嘴笑道:“順便下毒,對吧?”
秋意晚面色微變,很快若無其事的笑道:“想不到二叔居然如此敏銳,只可惜還是遲了。”
“遲了?”忽道然拍了拍手中鋼叉,大搖其頭,“并不遲。”
秋意晚好心提醒道:“我這秋意濃,說是無味,只有濃時方能嗅著,只是那時毒已入肺腑,神仙難救。這難道還不遲?”
“好厲害的毒藥啊。”忽道然聽罷,不由得拍手叫好,“此類毒藥化入氣味,確實防不勝防。”
“所以,現在滾出我的房間!”秋意晚驀地變色,厲聲斥喝道。
忽道然沒有動,甚至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秋意晚感覺有些不妙,皺眉道:“你為什么還不滾?莫不是你以為你自己能解秋意濃的毒?”
“秋意濃是你專門配制的毒藥,我怎么會解呢。”忽道然嘿嘿一笑,無比憊懶地說道。
秋意晚有些猜不透這男人想干嘛了。
“是不是很奇怪?”忽道然笑了起來,說道:“覺得我為什么會有恃無恐?”
清風卻是面色微變,忽地開口道:“他對我們也下了毒。”
秋意晚悚然一驚,搖頭道:“這不可能!”看向忽道然的眼神帶著些許的不屑,“他沒有那種使毒的本事。”
忽道然也點頭認同,說道:“確實,我使毒的手段,確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低劣。但有時候,偏偏就是一些最低劣的手段,卻能騙到最厲害的高手,而這些高手卻渾然不覺。”
秋意晚臉色大變,因為毒性發了,她感覺到腹中一陣絞痛,實在無法忍受。
忽道然見了,笑得更開心了,說道:“為了對付你們這種非人,我也研究了許多。尋常毒藥,對你們而言可謂全無效用。所以,我去千里之外的黃花觀,求得了一種專治你們的毒藥。現在,你是不是感覺腹下絞痛難忍?”
秋意晚初時還只當尋常來聽聽,等聽到黃花觀的大名時,不由得面色一變,驚愕不已。
“你如何能去得了黃花觀?”秋意晚驚恐萬狀地問道:“那觀主豈會見你這凡夫俗子。”
忽道然看到秋意晚的神情終于動容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說道:“百毒神君尋常確實不接見凡人,我許下無數好處不說,還在觀前跪了七天七夜,無論風吹雨打、雷鳴電閃,可惜他都沒有正眼看過我哪怕一次。初時,我也沮喪,以為他真是世外仙人,不問凡塵之事。只是,他也終究不是神,也有欲望。他修習的神通,卻是要以大量人魂祭練方能成功。只是他卻不敢大肆搜害人命,生怕被蕩魔真君盯上了。我是賄賂了黃花觀的道童才知道的這事。回來之后,我便照著闔國百姓的戶藉冊,做了一盞萬人命魂燈。那黃花觀主見了那燈頓時喜笑顏開,不但送了我一毫他制作的可以弒神誅仙的奇毒‘千鳥絕’,甚至還送了我這一柄粘魂鋼叉。你說,這門生意是不是很劃算?”“順便說一句。”忽道然笑了起來,只是眼神之中滿是戲謔之色,“這粘魂鋼叉可以將毒氣震蕩開來。”
“瘋了,你簡直瘋了,你這個瘋子!”秋意晚聽到此人竟然拿闔國百姓的命去和那黃花觀主交換一毫毒藥,不由得勃然變色,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多謝夸獎。”忽道然笑而納之,絲毫沒有愧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