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之領和別國之間作為分界線的木蓮山脈中,一個半大的少女手中拿著鏟子,帶著悲戚的神色對躺在她面前的一個大坑中的家仆們的尸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操起手中的鏟子,掩埋掉了這些忠心的家仆們。而在她埋掉家仆們的同時,心中還不時地響起此時靜靜地站在她身邊的看起來比她還要小一點的女孩對她說的那句話。
弱小就是原罪。在艾柯對著諾拉說完這句話后,她稍稍沉默一會兒之后又對著少女說了一句話:“你終究是打算把這些忠心的家仆們好好地埋葬起來的吧?那么你自己去搬動這兩句尸體,我?guī)湍阍谏较屡鲆粋€坑。”于是乎,少女在對艾柯表示了謝意之后便帶著悲傷的心情搬動起了家仆們的尸體。
不過她顯然少算上了一點:即便是只需要分兩次,將這兩具尸體向山下其他的家丁們死亡的地方而去就可以了,但是作為一絲能量都沒有的普通人的她,要想搬動起這兩具比她還重的尸體又怎么會輕松?于是乎在她根據(jù)艾柯在路上留下的痕跡,氣喘吁吁地從山上搬動完第一句尸體,來到站在一個大坑旁邊的艾柯身邊的時候,艾柯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你搬東西的速度這么慢……不擔心他們的尸體會被路過的蟲子或者什么野獸之類的東西所啃食嗎?哦,順便一說,我可是不會再出手幫你把那句尸體弄下來了哦?因為我個人覺得我?guī)湍愕囊呀?jīng)夠多了,并且不太想再幫你搬動尸體了。”
“……是的,我明白了,前輩,我現(xiàn)在就上山去。”諾拉渾身一顫,神情略微有些委屈,但是她的大腦卻也很明白,面前這位少女對她的幫助其實已經(jīng)是太多了。于是乎她便強打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向著山上而去。而目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的艾柯心中則是默默想道:“這樣子……這樣殘酷的現(xiàn)實應該能讓你更加清楚自己的弱小和無力了吧?所以不論如何,還請你強大起來吧。”前身作為智能主腦的艾柯,在知道諾拉被打劫的原因的第一瞬間便只覺得這位少女實在是太天真太無知了;“財不露白”這個簡單易懂的道理看起來這個少女和他的家人都不懂呢,尤其是在自己這邊的能力還不怎么樣的情況下,這么做簡直是愚蠢。
不過在艾柯的觀念中,如果少女有著強大的實力的話即便是再高調一些也不會給自己招來橫禍,所以對于這個讓自己還有一絲好感的少女,艾柯決定讓她自己明白自己的弱小,以刺激她上進的心思。別的不說,在艾柯從首領腦中讀來的消息中得知,像少女這樣有條件的家庭中,很多孩子都是自小就有進行一些鍛煉的,而在之前諾拉的話中艾柯則猜測少女其實并非是沒有天賦之人。那么,之所以到了13歲卻還是什么能力都沒有,卻又向往著修者的世界的少女自然就被艾柯打上了“不思進取”的標簽了。(所以其實諾拉是躺著中槍了,畢竟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確實是沒有進軍修者世界的心思的。而她的家族也只是普通的商人家族,是不太有可能能夠認識“高高在上”的法師大人的;也就是說,其實諾拉沒有魔力真的不是她的問題,甚至她還不知道自己對于哪種元素更有親和感。不過斗氣和身體嘛……這個就是諾拉在看著家中的戰(zhàn)士們在辛苦地鍛煉身體時候自己選擇放棄了的,所以其實艾柯的猜測倒也并不是完全失誤。)
于是在歷經(jīng)一番辛苦后,諾拉終于是將戰(zhàn)死的仆人們埋掉了。而在她感傷了一小會兒之后,她突然轉身向著艾柯跪下,叩首道:“還請前輩收下我作為弟子!拜托了!”經(jīng)歷了這么一番事變,此時的諾拉已經(jīng)有了一絲對于力量的覺悟,而在知道艾柯?lián)碛蟹浅姶蟮哪芰螅愦蛩惆莅聻閹熈恕?/p>
望著跪在地上叩首的,美麗而狼狽,但神情卻又滿是堅定的少女。艾柯心中點了點頭,想道:“這個丫頭看來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了嘛?”不過她還是沒有答應少女,卻是說道:“我并不擅長傳道授業(yè),所以不能收你為徒……別急,聽我說完。但是似乎我和你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呢,那個大陸上第一學院‘落音魔武學院’,不知道你想和我一起去落音城報道否?”艾柯并沒有說謊,擁有傭兵頭領的認知的她此時自然清楚了自己的能力與這片大陸上的居民們有著不小的差別。所以自己其實并不適合教導這片大陸的人從頭修煉,自己能教的東西或許只有從《幻》中帶來的不同于這個世界的法術。不過這些法術很明顯現(xiàn)在還不適合教給面前的這位半大少女。
聽到艾柯的話,諾拉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畢竟對方不愿受自己為徒。不過仔細想想,若是對方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說這般不擅長帶徒弟的話,或許去落音學院反而才是更好的選擇——對于有著前世經(jīng)歷的諾拉而言,自然也是知道并不是自身能力越高的人越適合教導學生的。并且,專業(yè)教學數(shù)千年,出過無數(shù)天之驕子的落音學院的教學質量自然也是不需要懷疑的。并且對方既然主動邀請自己隨她一同去落音學院的話,那毫無疑問是對自己伸出援手了——畢竟帶著自己這么一個拖后腿的存在,對方前進的速度什么的也必然會受到影響吧?所以說能遇到這位好心的前輩還真是很幸運啊……長得可愛又實力強大并且心地善良,這種角色就像那些動漫女主角呢,只是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成為男主角的資格了啊……
不著聲色地甩了甩頭,拋去心中一堆莫名其妙的雜念,諾拉笑著回答道:“嗯,十分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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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艾柯給諾拉不停地施展加速和加持耐力和體力恢復的輔助術法,然后就帶著諾拉一直在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著;不過在這途中兩人倒還是有一直進行著交談,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諾拉一個人在說,而艾柯則擺出一副認真聽著的姿態(tài)在聽著諾拉的話。不過即便只是這樣,諾拉也十分興奮地一直講個不停——前世的自己哪有機會和艾柯這個等級的美女如此近距離地講上一天的話?并且從艾柯時不時的提問中也可以看出,她確實是在認真地聽著自己的講述。
直到傍晚太陽落下的時間,兩人竟是走出了這個大山(走外圍,以一般人的行走速度大概需要2天),來到了亞爾國的這一面的山腳下。不過對于諾拉而言,即便是有艾柯的術法,但是自己付出的體力勞動卻還是有的,并且艾柯并沒有給她施展過哪怕一次治療術。于是乎她原本嬌嫩的腳底現(xiàn)在估計全都是被磨破的水泡,并且身上也多出很多諸如擦傷之類的小傷。不過讓艾柯十分欣賞的是,這個丫頭竟然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即便是因為疼痛而跌倒了也會自己爬起來而不會像一般小姑娘那樣嬌氣(對于諾拉來說這是必然的),看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讓她改變了不少啊,艾柯心中如是想著。
隨后,兩人來到了旅店,并且訂了一間房,當做今晚下榻之地。
進了房間之后,艾柯讓諾拉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來到了諾拉的身前并對她的全身施展了一次大治療術。于是在艾柯施展術法完畢的下一瞬間,諾拉便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的傷痛和疲憊都消失地無隱無蹤了。
(呃?原來她是知道的啊……那么是想考驗我的忍耐力和決心嗎?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自己真的能走完今天這一天的急行軍呢,如果是前世的我的話就算有人給我加持那幾個術法我恐怕也是走不下來的吧,還得多虧了是艾柯今天愿意聽我在她耳邊聒噪啊,這么看來她果然很溫柔呢。)看著身前正在給自己做著檢查的金發(fā)女孩,諾拉如是想著。與此同時心中悄然種下了某個念頭。
給諾拉檢查完畢之后,艾柯點了點頭,接著就從諾拉的行李中拿出一副帶著耳機的,這個世界獨有的“便攜式音樂播發(fā)器”(這個世界叫回音笛)——事實上不得不說的是,這個世界的文明史比起地球要來得更為悠久,即便是這里沒有進行過所謂的“工業(yè)革命”,但是這里有它自己獨特的“能量工業(yè)”,(即是將魔力和斗氣用于日常的生產(chǎn)生活活動中去)并且在對應著“民用”的工業(yè)上,這個世界的進度絲毫不比艾柯所處的時代差。像“回音笛”這種東西早就更新?lián)Q代了許多次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軍工業(yè)”的發(fā)展倒是不如前世那么快速。畢竟這個世界的居民們本身是能夠獲得攻擊和自保的能力的,并且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也不是走“軍工”路線的,所以除了簡單的魔能槍炮之外,倒是還沒有制作出能夠打到滅世級別的武器。不過殺傷力達到滅城級別的武器倒是有一種,這是一種名為“魔動炮”的東西,以魔晶魔核為彈藥發(fā)動的。
只不過這種武器對于強者來說完全不成威脅,畢竟強者們可不是肉靶子任你打不還手,他們的速度是絕對躲得開這種攻擊的。而這也是“軍工”武器在這個世界發(fā)展速度一直不快的根本原因。
咳咳,扯遠了,回到現(xiàn)實。
拿出了回音笛,艾柯將它的兩只耳機都戴在耳朵中,并以她一貫無機質的表情對著諾拉說到:“我想要聽歌曲放松一下,所以你有二十……不,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呆在衛(wèi)生間中洗澡。然后到我洗,順便一說,由于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在浴室中高歌的習慣,我決定還是讓這間浴室暫時處于隔音狀態(tài)。”
“額?”諾拉對于小女孩的話語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很聽話帶著衣物地走進了衛(wèi)生間中,開始洗澡。不過當她將自己浸入浴缸中,徹底放松下來后,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來今天一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還有自己無奈變身的苦楚——來到異界之后,變身成女兒身的苦悶一直被她壓抑在心底,而今天一天則是她兩世為人所經(jīng)歷的最痛苦和悲傷便的一天。對自己弱小的痛恨、對自己成為拖后腿害死了家仆們的愧疚以及悲傷等等被壓抑著的負面情緒,此時都一齊爆發(fā)了出來。而此時的諾拉也頓時浮現(xiàn)出了艾柯那種無機質的臉,以及在她進入浴室之前對她說那句話的含義。
“我想要聽歌曲放松一下,所以你有二十……不,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呆在衛(wèi)生間中……我決定還是讓這間浴室暫時處于隔音狀態(tài)。”
(原來如此嗎……是想讓我有一個軟弱的空間和時間,讓我好好發(fā)泄一下心中的痛苦和悲傷,然后堅強地站起來嗎……艾柯,謝謝你。)想通了這一點的半大少女,在四下無人的浴室中,嚎啕大哭了起來,仿佛要哭出心中所有的苦楚一般……
而此時的浴室之外,艾柯帶著耳機,向著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頭專心地欣賞著這個世界的音樂和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