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尋珍閣所出之物確實非凡,陽清河也就沒了為難手下管事的心思。反正聚寶樓不是她生意的大頭,索性關了一兩家,剩下的也多從款式新穎的當代作品為主,拼古董是拼不過尋珍閣了假以時日恐怕第一古董珍玩商萬寶樓也得讓了第一把交椅。好吧,她確實有點兒幸災樂禍,不過誰讓以前萬寶樓多次擠她生意還店大欺客,風水輪流轉罷了。而那玉梔子花簪,后來竟是在鳳一頭上出現,這樣讓陽清河暗自贊嘆下這兩人原來是對歡喜冤家。
快年末了,仔細盤點各種生意基本上還是賺錢的居多,這也讓陽清河臉上多添了幾分笑意。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可沒有賺那些黑心錢。就連留仙樓,她都沒有強買強賣過良家婦女,畢竟總會有些走投無路賣兒賣女或者自賣自身的女子,在贖身的條件上她也并不苛刻,只要女子可以出的起當初的賣身錢,以及連年留仙樓在她身上投入的還沒收回來的錢就可以了。
要是讓陽清河自己來說,就算到了21世紀嚴厲打擊****,那些有錢的包二奶一路養到三四五六七,那些沒錢的也會找小姐,像這種事兒,她搞不明白為什么就有那么多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呢。擱在古代,男子上青樓還能博得個風流才子的名聲,女的呢從此就是路上塵水中萍任人踩來任風吹。就算改變不了這個社會,陽清河也希望能改多少是多少。
前天,天氣陡然轉冷,烏云蓋頂天空陰沉沉的風都干燥的像刀子,一看就是要下雪的征兆。雪留給陽清河的印象就是冰冷、無情,要是在上世的時候她可能還會去打個雪仗什么的,現在就只想窩在屋里再燒上幾個碳盆才好。今天雪終于飄下來了,陽清河站在門口看著天空像是柳絮一樣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偶爾飄到屋檐很快就融化了。
遠遠的,陽清河看一個黑影迎著風雪走來,連傘都沒撐走起來卻不見一絲吃力,就那么抬著頭邁著步子走過來。越來越近,陽清河才發現來人正是外出辦事的洛徵,沒想到他現在就回來了這也太趕了。
“怎么連傘也不打。”走近的洛徵肩膀上頭發上沾的都是雪花,陽清河埋怨著,拿過手巾給他打雪。眼前男子連眉毛似乎都寒意料峭,青色的衣領口被呼吸融化的雪花濕了一片,跺了跺腳黑色的長靴上抖下一攤雪花,融化成一小攤水嘖。
“不值當,這么點兒雪,就直接回來了。”洛徵自己接過毛巾甩了甩身上的雪,又拿來干爽的布巾將頭發擦了擦,露出牙齒笑了下看起來十分陽光。陽清河和洛徵一起長大,仍然不得不承認洛徵果真長了副好皮囊,這樣相貌走到哪里都是如芝蘭玉樹般的風景。
放下門上厚厚的簾子,寒氣被擋在屋外室內溫暖如春。炭火燒得正旺,陽清河以前還擔心過會不會一氧化碳中毒,不過這炭品質極好燒起來連煙都沒多少。
兩人許久未見,于是各自搬來小圓紅木凳坐下,中間圍著炭盆說話。洛徵取下腿上的護膝放在火邊烤著,陽清河讓銀寶去洛徵院子里再取雙靴子過來給他替換。
洛徵本來凍的有些透明的臉龐開始熱了起來,索性解開了發帶,讓頭發披散了下來。本來長相就偏嫵媚的洛徵,現在看起來愈發的雌雄莫辯,狹長的眼睛幽暗的眸光。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陽清河忽然記起以前讀的一首詩,現在吟來也算應景于是就慢慢道出。洛徵聽的認真,聽完后贊道:“不錯,意境倒也風雅,金寶你且去拿來小爐帶壺酒過來溫著。”他對著站在一邊的金寶說。
金寶是少年心性,見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也樂意去雪地里玩一遭。
“對了,還沒問你在外面好么,可惜我酒量不好不能陪你盡興。”火暖的人厭厭的,陽清河伸了個懶腰,她一向吃酒容易上臉而且酒量也差,所以一般不喝多也不喝烈性的酒,果子釀的還會喝一些。
“附庸風雅一下,又不是拼酒,在外面一切安好,最近下雪了聽說有的地方遭雪災了。看來,明年又該是一個多事之秋。”洛徵用火鉗撥弄著盆里火炭,閑閑的跟陽清河聊著,他很喜歡兩個人漫無目的話家常的感覺,這樣才有家的味道。
“這個世道,說穿了不過茍且偷安。阿徵,你不覺得,不覺得跟我在一起太大材小用么。”陽清河狀似無意的問出她最想問的問題,以洛徵的聰明才智無論是輔佐別人,還是自己起事都是毫無障礙的,他為什么愿意屈居自己之下呢。
“我一直相信清河不是庸碌之輩,從你身上我看到了不同的希望,梟雄很多成事后不過是又一個大梁,而你,我相信不一樣。”洛徵閃亮的眼神像羽毛一樣掃過陽清河的臉頰,陽清河心中有熱流涌動。
簾子微動,原來是金寶帶著一個小廝,一人拿了火爐一人端了酒壺酒杯過來。那小廝放下火爐請了安以后就下去了,金寶忙著把酒壺擺好。這個時候銀寶也把干凈靴子帶過來了,洛徵就換下了腳上略濕的靴子。
火爐上酒溫著,醇香的酒氣隨著溫度上升開始彌散,陽清河單聞著這酒香都覺得微醺了。那絲絲縷縷的酒氣,幽幽的鉆入五臟六腑。兩個人聊天也聊的酣然,所謂知交滿天下知己無一人是最悲哀的,此生此世有一個能明白自己理想和抱負的人在一起坐著聊聊天也是一大快事。
酒溫好了,兩人只用了小巧的玉盞對酌。陽清河親自斟酒,皓腕上的翡翠鐲和朱紅的酒壺相映成輝,給兩人各自添了杯酒。這樣細品,比起豪飲來又是一番趣味。
到最后,陽清河還是不勝酒力,兩頰一坨醉紅趴在桌子上睡了去。洛徵頗覺無奈,只得叫了玉環玉墜服侍她暫歇一場,他自己又頂沖著風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