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就是十五了?你準備如以前一樣繼續躲避下去嗎?”虎皮軟榻上,老夫人正襟危坐,一手端著青花玉瓷杯,一手拎著杯蓋對恭身站在堂下不遠處的夢心,冷聲問道。
“這......這......”夢心有些微汗,這個問題叫她怎么回答才妥當啊,總不能說自己想通了,愿意和鄭銘硯上床了吧?但也不能說自己不愿意的話。前種說法多少會有些害臊,羞于出說口來。后種說法更是不能,老夫人定會以為自己還在使性子,再發起怒來,自己指不定又會吃什么虧呢。
“哐!”老夫人重重的將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的紅木雕花小幾上,碰撞之間發出突兀的響聲,驚的夢心雙肩一聳,隱在裙下的步伐,不安的后退了半步。
“你可知道剛才李媽去門房問出什么結果了嗎?”老夫人見夢心那模樣,不再追問,話鋒一轉調開了話題。
夢心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哼!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吧?”老夫人冷哼著言道。
“不是這樣的,母親。”夢心聽出了老夫人語氣里的不滿,急忙搖頭否認。
“李媽,你告訴她剛才門房怎么回的話?”老夫人擰緊眉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來這個答案讓她很傷腦筋。
“是,夫人。”一旁伺候的李媽對老夫人恭敬的一福,轉身對著夢心言道:“回大少奶奶,剛才老奴去門房打聽,傍晚時分有沒有人來找過大少爺。門房說,申時末春滿樓里一位叫海棠的小丫頭來過一趟。之后不久,大少爺與三王爺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春滿樓?海棠?”夢心自言自語,心里暗暗思緒:春滿樓這名字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不過海棠這名字,自己卻是可以肯定沒有聽說過。
“啪!”老夫人似乎聽的惱火,伸手重重的擊在雕花木幾上,恨鐵不成鋼的言道:“這不肖子太不象話了。跟一個青樓女子糾纏不清。你!這種事情你也有責任!“說話間,伸手指向夢心責備道。
“我?”夢心大冤,暗道:你自己兒子不爭氣,怨我干嘛?心里雖是這樣想法,嘴上卻是不敢辯駁。“母親,媳婦不認識什么海棠。”
“海棠是春滿樓里頭牌藝妓金雪瑤的貼身小丫環。所以大少爺今晚缺席晚宴,定是去了金雪瑤那里。”李媽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沉聲解釋道。
“你說說,你盡到一個為人妻的本份了嗎?”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夢心的鼻尖就數落開了:“自從進門開始,便拒絕與自己夫君行周公之禮,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氣的我兒頻頻納妾,不過男人納個三妻四妾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鄭府本就人丁稀薄,多些妻房倒是好事。但是如今卻與那個妓女越走越近了,你這個正房妻子還不聞不問,若你肯用心伺候硯兒,他會至于扔下一大家子的人,放著好好的家宴不赴,往春滿樓跑嗎?而且如今三王爺竟然也跟著去了那種地方,日后皇上怪責下來,怎么交待才好啊!”
夢心這才聽明白:敢情這男人扔下家宴不參加,是去會那個金雪瑤的藝妓了。哼!他自己不知檢點,干我何事?當個正房就活該受氣啊,男人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合適,只會怪正室不懂得伺候!那些姨娘不是本事大的很嗎?一個個爺長爺短的,這個時候她們倒是溜一邊去了。
夢心忿忿的想著,臉上神情不變,依舊低順的垂著頭顱,不再吭聲。
“再過幾日就是十五,照例硯兒會來你房中歇息,如何盡一個妻子的本份,你自己好字為之!”老夫人繼續言道,語氣里大有一鼓子命令的意思。
“是,母親。媳婦明白。”夢心兩腮暗暗發燙,老太婆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擺明了是叫自己乖乖跟他兒子上床,遂了那種**馬的意,省得他再與自己賭氣跑去找青樓的女人,而失了鄭府的顔面。
“回了吧!”老夫人見夢心態度恭順,也不再多說什么,出言叫她退下。
夢心福禮,后退數步,方才轉身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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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剛才老夫人對您說了些什么啊?”主仆二人走出福壽居很長一段距離,柳兒才暗聲問道。
此時夜己更深,周圍一片寂靜,不遠處時不時有巡夜婆子手持橙色燈籠走動。碎石小徑在兩旁泥土的襯托下,顯的白晃晃一片,柳兒扶著夢心小心的順著小徑前進。
“剛才走的急了,也沒有叫婆子取上一盞燈籠。”夢心輕聲說道,并不回答柳兒的提問。
“大少奶奶,有什么話連柳兒也不方便聽嗎?”柳兒有些急了,聲調少許的提高。
“哎呀,這話叫我怎么說好呢?”夢心此時才回到正題上,少許尷尬的言道:“知道今晚那個男人去哪里了嗎?”
“柳兒不知。”柳兒輕聲應道。
“那個賤男去春滿樓里找那個什么金雪瑤了。他倒是去尋樂子了,害的我被老太婆數落了一頓。”夢心頗為不滿的埋怨道,
“噓!”柳兒見夢心話里話外都是對鄭銘硯與老夫人的不敬,立即制止道:“大少奶奶這里不比夢苑,說話還是注意些的好。”
“這烏漆麻黑,誰會沒事在外面晃啊。”夢心不屑的辯道,卻感覺柳兒攙著自己手肘處的小手下力的搖了搖,也就不再堅持,改口道:“好啦,我好生說話就是。哎,總之母親的意思就是叫我在十五那晚,乖乖的和鄭銘硯圓房。不許再躲去佛堂里了。知道嗎?”
“這是好事啊。大少奶奶,這本就是您份內的事情,老夫人也是為了您好,為人妻者......”
夢心見柳兒又開始如老太婆般的念叨開了,急忙打斷了她的話語:“好了,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這個月十五,那個男人再來夢苑里,我就陪他睡一覺,總好了吧!真是的,要不是為了在這個家里有一席立足之地,我真不愿意讓那個臟男人碰我。”
暗夜里,夢心嘟起雙唇碎碎念道:“我怎么感覺我這樣做法,和那個什么金雪瑤一個性質。”
“大少奶奶,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快不要胡說。你堂堂左相夫人,怎么能將自己比作一個青樓女子呢!這話要是讓旁人聽了去,又會生出許多是非了。”柳兒氣急的制止了夢心繼續說話。
“這有什么是非?橫豎不是一樣,都是討男人歡心......”夢心繼續爭辯道,主仆二人走過小徑的岔道向左邊夢苑的方向轉去,聲音漸行漸遠......
小徑岔道的另一方,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在暗夜里晃動,待夢心二人身影消失無蹤之后,其中一個矮個的身影才開口言道:“爺,我們還去福壽居嗎?”
“不去了,母親己經知道我去了春滿樓,還是不要去自討沒趣的好。”高個子身影摸了摸鼻子,沉聲言道:“哼!倒是這個女人是爺今晚的意外收獲。”
“爺,您的意思?”小石頭不解。
“走,回去。”鄭銘硯轉身返回。
“爺今晚歇在哪位姨娘房中?小石頭去通傳。”小石頭哈腰跟在身后言道。
“那兒也不去,爺回自己房里。”鄭銘硯大步前進悶悶的言道,任小石頭一路小跑的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