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靈猴的猴腮,定睛往它的眼瞳瞅了下,一圈很小的金色閃著奪目的光彩。想起靈猴初到家中時一身嫩黃的茸毛都還未長齊,卻向著飯桌伸手露出一臉貪吃的相,就覺得好笑。那原本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只可惜時變事遷。現在靈猴腦袋上也已經傲然竄出了第二根金毛,殘雪寵溺的說道,“你這只猴子,可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我一覺醒過來就長出了第二根金毛,說不定,以后還真能成為稱霸一方的靈猴王”。
靈猴咯咯咯的叫著,神情威武,兩頰卻是羞澀的泛起了一圈紅暈。時不時的朝天鵲看去,卻見它翹首不理自己。頓時撅起嘴,臉也撇向上方。好似兩個斗氣的冤家。
“還會害羞。。。哈。。哈。。哈。。你這家伙聽好了,以后要是敢欺負天鵲,我可不輕饒”,殘雪伸出左手,讓天鵲立在自己的手背上。靈猴一副委屈相,狠狠的瞪了一眼天鵲,卻一會又咯咯咯撅著嘴笑起來。
“雪姑娘,現在靈猴沒事,你要不要先進屋把飯吃了”,青衣站在殘雪的身后,看著這一副祥和溫馨的畫卷,都有些不忍心去打破。
“我不餓,要是沒什么事,你先回去歇著”,殘雪已經適應了青衣的存在,那種感覺,很親,就像水流緩緩的流過自己的身體,很舒適。所以剛才才會毫不遮掩,把自己的另一面袒露在她的面前。
“可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或許更久,青衣雖然看殘雪的臉色平和,但怎么也放心不下。一個正常的人,那么久不吃飯,怎么可能不餓。“不然,就吃一點也好”。
“不。。。”殘雪本想拒絕,很多感覺漸漸的已經從自己的身體里抽離開去,“我想吃餃子,帶辣的”。
“好,你等一下,我這就叫下人弄去”,青衣百感交集,聽到殘雪說想吃東西,比自己能從死里逃生更讓她激動。看一眼殘雪,提著裙擺匆匆的走了。
殘雪獨自坐在落葉繽紛的季節里仰望,用心去體會那流走的歲月,不經意間發現自己已經不再任性,不再張揚,不再計較,就像枯敗的落葉一樣安靜沉著。曾經的失落,曾經的迷茫,曾經的苦悶與傷懷,亦如這無聲的凋零在生命中漸漸淡去。。。。。。原來,生命,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青衣見殘雪吃得很慢,放在餃子上的筷子每次都會停留很長時間,“雪姑娘,是不是不合胃口,不然我再叫人重新弄過”。
“不用,這樣已經很好了”,殘雪悠悠的回道。多久沒有靜下來好好的吃碗里盛放的菜肴。以前總是責備父親忘記吃飯,那時的心境自己終于體會到了。即使是再鮮美的佳肴,放到嘴中也嘗不出它的味道,因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去品茗的心。
“可。。。。。。”青衣欲言又止,能吃一點是一點吧。“對了,雪姑娘,王爺他們現在在城外,準備遣散滄州災民返鄉。能讓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重新過上安定的日子,全是靠你帶回陳柏霖的那封信函。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么百姓遲遲不走,也是想見自己的恩人一面”。
陳柏霖?自己的祖父嗎?那個曾經挺身擋在自己面前蹣跚的老人,也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五毒崖,好想回去。“你帶我去看看”,那里,或許還殘留著他的痕跡,即使全是對他的怨恨。不過恨也罷,怨也罷,對自己而言都無所謂。
長安城外,簡陋搭起來的粥棚隱沒在密林后寬敞的土地上,依舊聚滿了潮涌的人群,只是與殘雪剛來長安見到的有所不同。眼神不再是祈求和渴望,也不再仰著頭去看那高墻圍起來的繁華,而是知足的捧著手中的一碗稀粥,流露出即將能歸家的喜悅。陳柏霖,那個死去的名字,或許在他們心中,還不及一顆米粒那么重要。
“多謝九王爺對滄州百姓的再造之恩,這份情,滄州的父老鄉親沒齒難忘”,其中一個長得一臉書生相貌,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脫俗之氣的青年男子跪在前來探望的齊塵玉的身前,恭敬的說道。雖說粗布麻衣,但那睿智的目光,和桀驁的神情卻與其他的人有所不同。
排在施粥最前面的人忘記了去接過那已經盛稀飯的碗,走過去也跪倒在齊塵玉的面前。一個接著一個,衣裳襤褸,卻滿臉興奮與感激之意的跪下,“多謝九王爺的救命之恩”。
“大家快快請起,其實這次本王也沒有做什么。。。。。。”齊塵玉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去扶起那個跪在最前面的年輕男子。自覺有些慚愧,自己不過是按照陳柏霖所說的地方,把那埋藏起來的本來屬于老百姓的銀兩全部還了回去。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份恩情我們銘記在心,就像滄州的水,長流不息,九王爺又何必妄自菲薄。只是不知那殘雪姑娘是否已經醒過來,在離開之前,我們都想親自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男子面對齊塵玉不卑不亢的說道,已經超出了一個平民對王爺的敬畏。因為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一副不屈服權貴的傲骨。齊塵玉,是他這一生的意外。
齊塵玉也感覺到了眼前男子的與眾不同,一副器宇軒昂的氣度盤旋身外,不過這亂世之中,多有藏龍臥虎之輩。就如突然闖進自己生命中的殘雪,那黯黑的背后不知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殘雪,現在你是否已經醒過來了。想到此,齊塵玉的心里不由得緊了一下。“她。。。。。。”還未開口,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向著這邊過來,眨眼,呼吸,都牽動著自己的心。一時間,忘記了要說的話,出神的望著殘雪過來的方向。
男子見齊塵玉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了下來,凝神的看向自己的身后。不由得也轉過頭去,只是,看到卻是一個神情蕭索,目光低垂,坐在輪椅上的殘雪。那個,還是自己幼年時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