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訣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下,衣擺惴惴的搖曳著,整個人像卸了堤的洪水,無力的癱軟下來。體冒虛汗,心中愕然,沒想到伊天城散發的霸氣越來越厲害,一舉一動,皆有風云變化之勢。比死去的伊少其強上太多,猶如魔鬼附身一般。
眼中的恨意愈烈,此人不除,絕對以后之大患,不過此時不是多想如何算計的時候。秦訣握緊雙拳,提著彎刀迅速的朝殘雪消失的方向追去。四眼望去,除了幾只驚恐飛竄的鳥雀,與暗黑中荒涼的高叢,已無人影走過的痕跡。
憤恨的冷哼一聲,心中雖有不甘,但既然那毒王的女兒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怕找不出來。只是對伊天城的話心有余悸,那如猛烈風刀的氣勢,不得不有所顧忌。繼而,眼瞳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意,歷代功高蓋主之人,都難逃悲涼的結局。伊天城,現在任你狂傲,咱們走著瞧,以后有你受的。
秦訣用力拂袖,一躍消失在叢林中。夜色慢慢籠罩,由遠及近,直至遠處的路完全被黑暗所湮沒。
暗黑落葉飄墜,另一道身影踏著敗寂之聲從林中走出,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臉龐。站在秦訣離開的地方,往林中回望了一眼,剛毅的背影似乎在震撼,久久,也離開了。
因為齊塵玉與伊天城驚天的那一戰,殘雪原來住的宅院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一堆蕭瑟的廢墟。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齊塵玉卻沒有令人去修復,而是讓它繼續受著歲月的摧殘。原本祥和的王府,因此留下了最殘酷的一角,一個,很多人都不愿去憶起,卻又無法忘懷的一幕。
伴隨著寒意的風吹拂起地上早已萎蔫的枯葉,幾處殘留著凝結風干了的血跡,黑褐的色澤,似乎訴說著主人的悲戚。殘雪停在院中的巨坑前,暗自看著凹陷的空洞,濃稠的黑色向下沉淀,填充了它的虛無。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許什么也沒有想,只是就這樣,獨自一個人,感受著這夜的侵襲。
一曲簫聲隔空傳來,空靈縹緲,似靜夜中的濕氣幻化而成,有水的溫柔。殘雪轉過輪椅,抬頭,一個白色衣襟飄飄的身影,悠然的坐于屋頂之上,一支玉屏簫嫻熟的放在兩手之間。傾瀉在他臉龐上的銀色清輝,把這月下的人染成了暗夜中最潔凈的鈴音。
殘雪眼瞼微微的向上彎起,推動輪椅,把黑暗丟棄在自己的身后,朝著齊塵玉的方向去。那是一個寧靜的宅院,斑駁的絲竹輕輕的蕩起自己的身姿,沉浸于月色與簫聲的和諧中。
殘雪迎面向著玄月,閉著雙眼,讓透過竹葉的點點月光墜落在自己的身上,用心去感受它的柔和。那一彎淡淡的光輝,蘊藉著滿滿的柔情,如身處于綿綿的云層之中,能縱情的伸展身子。即使只是一種境界,但此時她似乎愿意沉迷其中。
見收簫站在自己面前的齊塵玉,殘雪淡淡的開口道,“九王爺的簫聲蘊含著祥和之氣,我想那是一個仁者,對天下太平的期冀”,抬眼向夜空望去,一團浮云飄過,遮蔽了玄月的身影,不由心生一絲無奈,“只可惜,這天似乎不甘寂寞,欲要把這渾水再攪上一把”。
“天,永遠只能做個看客,命運從來都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齊塵玉順著殘雪的目光望去,看著再度明亮起來的暗夜,“殘姑娘,本王希望你能再站起來。不要被一時的陰云遮蔽了整個心海,而忘記了,只要愿意去抬頭,浮云過后,依舊是月朗星明”。
回過頭來,卻無意間看到殘雪輪椅上端放著,露在衣裳外已經洗凈的半個梨影,齊塵玉溫和的笑著,“不過我想,殘姑娘似乎已經感悟到了些什么”。
“謝謝你,九王爺”,一直把心藏起來,害怕陽光的照射,久了,便習慣了那樣的黑暗。殘雪感激的說道,是眼前的人,把光灑向了自己的最脆弱的地方,讓它重新再度生長起來。
殘雪恬靜的面容映在自己的眼簾中,齊塵玉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殘姑娘,你先在這里等本王一下”,說著便轉身回到自己的房中。當再出來的時候,手中除了那支白色的簫,還多了一副有些泛黃的畫。那是從陳柏霖的密室中找到了,或許是它也尋覓到了親人的味道,才讓自己機緣巧合的把它帶到了殘雪的面前。
殘雪有些不解的接過齊塵玉小心遞給自己的畫,一卷畫紙,卻感覺異常的沉重,那是有著誰的牽掛嗎?日積月累,綿綿無期。把畫輕輕的捂在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之上,想要傳遞自己的溫度給它,卻感覺畫中走出的靈魂在輕輕的擁抱著自己。那樣熟悉,卻又咫尺天涯。
“這是?”不知道為什么,殘雪迫切的期待著,卻不敢輕易去打開。
“從陳柏霖的密室中找到的”,齊塵玉低聲的回道。
陳柏霖。。。。。。殘雪想起那雙慈祥的目光。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無限的憐愛。只可惜,自己赴上了母親的后塵,傷了一顆最不應該傷害的心。殘白死前眼中的不舍與歉疚,深深的盤踞在她的心里。
殘雪顫抖著手,慢慢的把畫卷展開,一張清麗的笑容含情的看著自己,好像要把那多年無法給予的關懷全部溶于她的心田。太久了,她已經忘記了這動人心弦的面容,伸手想要去觸摸,卻拿不出勇氣。
“時隔二十多年,它再度出現,本王想,應該是為了見你”,齊塵玉感慨道。那時,或許不是自己賭贏了,而是那份母愛戰勝了老天。
“我有些累,先回房了”,畫中的人,那抹溫馨的笑意,讓殘雪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代替母親照顧著自己的花清池,只是,她到底去了哪里?
殘雪把畫收好,小心的放進懷中,推動輪椅,離開了,有些黑暗,是月光照不散的,只有用自己的雙手去撥開。但是,今天她有些疲倦,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