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而去的陳家樹回到中,氣惱得打碎了桌上的茶盞,在屋中生了許久的悶氣,才慢慢平復方才受屈辱的情緒。從前他進出將軍,總感覺李氏是個溫婉賢惠不多許的長輩,今日……
卻原來李氏撒起潑,講出來的話也利得象刀子。
他確是念及從前的情分才特意來海城……怎就被她講得如此不堪!
陳家樹心中委屈,極力想著清兒過往的好,不去理睬自己藏在角落里的那點點兒私心。可還止不住想起自己趕回京城后的日子……
驚聞李家突變,他日夜兼程地趕回京城,可還是晚了一步,李家被封,李銘遠家破人亡。待他回到家中,聽到得卻是娘親對李家的怨懟,說到興處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懊髦约乙移迫送?,臨了還想拉上旁人!哼!還妄想將女兒嫁進陳家?癡心妄想!好說好散退親,與兩家都好!竟把去退親的媒人打了,還抬到大門外讓旁人看笑話!這種歹毒的人家,能養(yǎng)出什么樣的閨女,幸好早早與他們脫了干系,不然必害了我兒!”
在旁沉默不語的父親、喋喋不休的母親,陳家樹只覺得五雷轟頂!“與李家退親了……”
“通敵叛國之罪,不退親,焉有陳家活路?”陳家家主陳文清板著臉訓斥道。
“若真是叛國這罪理應誅九族,為何只斬李銘遠一人,家眷卻判發(fā)配?分明就是皇上迫與奸人勢力的妥協(xié)!大宋上下誰不知鎮(zhèn)北將軍蒙冤?若李銘遠是叛國罪臣,大宋便再無愛國之人!父親為何如此……”不能言父過,陳家樹只得無奈嘆息。“惹陳家伸手保住清兒,也不至于落得不仁不義的罵名,陳家的家聲怕是……”
陳文清與妻子唐氏四目相對,再想到最近出門遭到的異樣眼光,這才恍然大悟。只想著避禍,卻不小心傷了陳家的聲譽。陳文清想起妻子對自己吹得枕邊風,不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世人的眼睛都瞎不成?害死李家的是……不去尋他的麻煩,卻要盯著陳家?”唐氏不滿地嘟噥道。
“那人太過強悍,平常人惹不起。又見李家蒙難不公,心生怨氣,自然轉(zhuǎn)而尋陳家的晦氣!”陳家樹搖了搖頭,事成定局,苦日子還在后頭。
“莫怕它!找陳家的晦氣,是不掂一掂自己個兒的份量!”唐氏不以為然,陳文清倒是能猜出其中的分量,若真是如此……
陳家的聲譽怕是真要不保!
“這可如何是好?”陳文清這才知道事態(tài)嚴重。
“兒子要是海城接清兒和伯母回來,求父母親允許兒娶清兒進門……”這也是最后補救的法子了。
“不行!”唐氏一跳起來多高,連連搖頭?!笆鲁啥ň郑≡偃⒗钋鍍阂才c事無補,若再得罪了……視陳家為眼中釘!如何是好?”
陳文清猶豫不定,覺得兒子所言有理,妻子的憂慮也不無道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娶李清兒的事不用再議,這幾日娘就替我兒尋一門好親事,盡早成親!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語,過些日子就散了!”最終唐氏拍板定音,堵了兒子的妄想。
陳家樹滿心不愿可面對爹娘的固執(zhí)己見,也只轉(zhuǎn)身出去,打算另想法子。熟知兒子性子的唐氏,私下命人盯住陳家樹,怕他私下去追犯婦母女。
唐氏開始為陳家樹張羅婚事,起先她還自得滿滿,自認為兒子貌似潘安、才高八斗、家世顯赫,只要放出風,京城世家必搶著同他們陳家結(jié)親家??烧l知……
“夫人,安夫人稱家中事忙,不便過府相聚……”回來的復命的婆子小心地瞄唐氏的臉色。
“平日里個個閑著整日串門子,怎么一有事兒,倒都不來了?”唐氏暗自氣惱,最近四處碰壁的狀況,引起她的猜測。難道真讓家樹言中了?
一連試探了幾家,陳家樹的親事也未能定下,唐氏這才真得急了?;酥亟穑埩嗽S多的媒人,滿京城的替兒子物色相當?shù)娜思摇j愇那搴完惣覙湓谕?,也飽受旁人的指指戳戳和嘲諷!連過去同他們親近的故舊親朋,來往得也越來越少了。更有甚者,當著他的面露出不屑輕蔑……
“爹、娘……孩兒準備明日啟程去海城……”陳家樹實在無法忍受旁人的測目。
陳文清陰沉著臉、皺著眉,卻沒有出言反對。若兒子海城之行,能扳回一局,倒也可是一試。
不想——
“住口!”唐氏怒喝,“難道李家害得陳家到這搬境地還不夠?你……還要去把那瘟神請回家里?這是逼娘走絕路!今日把話挑明了!陳家有她沒我!”
“娘……”陳家樹才一開口卻被唐氏打住。“從今兒起,好好留在家中溫習,給娘考個狀元回來,一雪前恥。至于親事,娘一定會找到如意的新娘!”
陳家樹被唐氏軟禁在家,二個月后迎娶了個五品小官的女兒秦氏,雖說兩家相差甚遠,可秦氏卻是奸人的親外甥女,陳家自此貼上了秦上的標簽。
陳家樹卻妄想魚與熊掌兼得,以為聰明得偷跑到海城,卻被李氏母女鄙視!
走一回海城,他絕不能空手而歸!無論如何,他都要接她們回去……
未能速戰(zhàn)速決的陳家樹,干脆長住海城,找點吳氏、錢婆子花了許多的銀子,每日在花園約見清兒。清兒每日依舊蓬頭垢面,抱臂縮身埋頭,從來不搭腔,任由他的話從左耳進,右耳出。
清兒時常聽他絮叨,腦子想著繡樣兒,手不自覺得石凳上描繪,悶聲不吭,裝聾作啞。再不然天馬行空得想象,離開海城如何大展鴻圖……
面對清兒,陳家樹深感無能為力,卻又不肯死心,口中叫清兒清兒愈發(fā)甜蜜。
這一日侯歪嘴立在門口閑逛,遠遠地看到從東邊的官道上來了一隊商邊,待走近,他眼睛一瞇,喜不自勝地迎了上去?!霸瓉硎鞘乒?,老沒見,一向可好?”
來人正是赤焰國商人石權(quán),他拱了拱手,“勞侯總管掂念,一切都好?!?/p>
“時間還早,進來喝口茶再走不遲?!辈胚^晌午,侯歪嘴想著石權(quán)過去的習慣,應該是急著趕路,故而留他們喝茶。
“晚些再喝茶,勞煩侯總管安排一下,今夜就住在海城了!”石權(quán)笑著往侯歪嘴手里塞銀子。
“石掌柜可是貴客,快!快!里面請!”得了意外之財,侯歪嘴樂得沒了眼睛?!肮肥W?,好好侍候著!”轉(zhuǎn)身喝來小二招呼石權(quán)。扭頭看到商隊當中那個眼熟的冷面男子,縮脖行禮,神色規(guī)矩了許多。
石權(quán)忙著安置商隊的人與貨物,冷面男子洗過面臉,便象著了迷般向著驛館里的花園去。雖有段日子沒來海城,可那一夜動聽的歌聲一直印在他腦海里,而那個清兒的女子,又會是怎樣的容貌?
驛館里的婢女?他不愿把清兒想成給客人鋪床的女子,怕辱沒了……可又怕事實并非他所愿……
踏進花園,他并未再聽到歌聲,不侍他失望,恰巧聽到一個男子喊出令他念念不忘的名字?!扒鍍骸?/p>
男子的腳步止不住地往聲音處走去,遠遠得看到一個男子正圍著石凳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而石凳上竟是一個臟兮兮的團?
它就是清兒?
“清兒,家樹哥快把嘴皮磨破……清兒答應回京城吧?雖說不能給清兒妻得名分,家樹哥一定會好好待清兒一輩子……”
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更何況在不講人權(quán)的大宋,女子若沒有正妻名分的保護,一聞不值。依靠男人的海誓山盟,死得更快!清兒不屑地腹誹,卻依舊專心做木頭。
毫無進展,令陳家樹漸失往日的從容,不覺面露怒色,伸手抓住清兒,激動的晃動她的身體?!爸v話!癡傻也就罷了,怎么也變成了啞巴了?”
清兒惱了,手臂被拉得生疼,想要罵他無禮,可還是忍住了!
“咳咳……”接著傳來腳步聲,打斷了陳家樹的瘋狂。怕旁人看到己的丑態(tài),他拂袖而走。
聽著陳家樹遠去,清兒暗自松了口氣,伸手揉搓方才被他弄疼的手臂。一抬頭卻看一個男人就立在她面前,“是不是人,走路沒聲音……”話才開口,她才發(fā)覺自已露底,驚恐得看向來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