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老太君還沒得空喘口氣,豈知郭玨因太子毒害杜百合的事竟被傳了出去!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說杜百合已被毀容,有郭府的丫頭進出伺候時,親眼見那杜百合自醒來后便戴了面紗,面紗下隱約可見嘴角竟是歪的!接連幾天,京中百姓茶余飯后都在談論此事,除郭府被人恥笑外,太子的風流不堪更是深入人心。
懷杉此時也在納悶,這事傳得太快了。雖說百合毀容的事本就是她準備傳揚出去的,可也沒想到會以這種版本傳揚開來,不知這事背后是什么人在推波助瀾,其目的又是為何呢?然而此事一出,郭府與太子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
首先是皇上當庭呵斥永定侯郭飛教女無方,更嚴命太子即日起禁足東宮,除太傅與侍讀每日進出外,外人一概不許見!太后更是連日詔了永嘉長公主,命其一月內把杜百合嫁了!永嘉長公主大吐苦水,百合因聘妝樓拒親本就沒人敢娶,現又毀了容貌,讓她嫁給誰去!
樂靈公主此時卻薦了御藥房的供藥商梁府長子梁文啟,說這梁文啟曾當眾表示過為全皇上圣明之意與百合忠義之心,愿意做任何事。太后便命人去查問,得回消息說梁府竟同意娶,只是因皇上曾派過官媒向杜府求親,梁府恐世人誹其不忠,故希望能得圣旨賜婚,方合情理。太后深以為然,便親去向皇上討了圣旨,將杜百合賜婚于梁文啟,又命人賞賜了許多嫁妝。
皇上雖有不舍,奈何佳人容貌已毀,得來也無趣,且又是因太子的緣故才毀的,心里著實有些愧疚,便順了太后的意,頒了圣旨下去。
短短月余,杜百合便拿著皇上親頒的圣旨,戴著面紗,嫁進了梁府。因嫁得匆忙,杜父杜母并沒有到場,只有弟弟懷杉親自騎了高頭大馬相送。出嫁那日京中百姓無不出來觀禮,只可惜隔著轎簾無法窺得百合真容,只瞧見那馬上的翩翩少年,玉容仙姿,貌比潘安,不到一日的功夫竟給懷杉封了個“大康玉郎”的名號,且傳揚得人盡皆知!
且說懷杉送了百合入梁府,百合早已哭成了淚人,懷杉便得空打趣道:“姐姐莫再哭了,哭的狠了,嘴巴可要真歪了!”百合方住了淚,向懷杉道:“山兒莫再打趣了,今日這宴席,你略坐坐便走吧,聽聽他們說的什么大康玉郎,姐姐聽了實在心驚!現在天子腳下,你的身世若露了,豈非欺君大罪!”懷杉道:“姐姐莫要擔心,我只送姐姐入了洞房,便回去,橫豎這里也沒幾個認識的人!”
懷杉自百合處出來,便悄悄出了梁府,恰逢風和日暖,梁府又位于京郊,懷杉一路騎著馬,只見楊柳依依,繁花遍野,頗有些景致。便下了馬,徐徐而行。不想卻見路邊有一莊園,依山而建,園內種了若干槐樹,此時正開滿了串串槐花,一陣風吹過,槐花簌簌而落,甜香撲鼻。懷杉前世的家中便有一棵大槐樹,每年槐花開了,母親便用鐵鉤子把槐花勾下來,攙在米面中,做成餅子,滋味香甜無比!
懷杉一時有些出神,便悄悄栓了馬,搬了幾塊青磚,挨著院墻放好,又站在磚上伸手便夠到了一枝,卻不想頭頂上竟有人喝道:“小賊,竟敢偷我漢王府的東西!”,懷杉一驚,腳下便有些不穩,竟從磚石上摔了下來!
樹上那人便輕輕一跳,落到懷杉面前,拉起她,邊笑道:“杜兄怎么如此膽小,摔壞了豈不怪我!”原來竟是漢世子墨軒,懷杉尷尬笑道:“世子兄見笑了,只是這里竟是漢王府么?”
“此處乃是我家的別苑,平日里也不常來,不想今日竟有幸碰見杜兄!”又指著前面幾處院落道:“這里都是京中大戶人家建的,均是用來消夏避暑的。”懷杉暗道,原來這就是古代的別墅啊!
“既然有緣,杜兄可有興致入園一觀?我命人多折幾枝槐枝,送給杜兄。”
懷杉忙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來至園中,懷杉才知這園子極大,園子的四面墻邊都種著槐樹,墨軒一面命人折槐枝,一面笑問道:“不知杜兄何以對著槐樹如此感興趣?”懷杉感嘆道:“皆因幼時家中也有一棵,故見了這樹便有些想家。”
墨軒俊眉一擰,疑道:“據我所知,槐樹似乎生于北方,怎么江南竟也有此物么?”
懷杉聞言心內一驚,忙道:“南方雖是不常見,卻也是有的。”
墨軒半信半疑,卻見懷杉竟紅了臉,越發顯得面若桃花,目含春水,竟比女孩還嬌艷許多!不自覺便多看了兩眼,卻越發移不開眼了!
懷杉見墨軒只盯著自己瞧,還以為被看穿了,便忙道:“世子兄難道不信么?”
墨軒方回過神來,也笑道:“杜兄說哪里話,只是不想杜兄竟如此細膩,見到槐枝便想起家來,倒似個女兒家。”
懷杉輕咳一聲道:“世子莫要取笑了,若世子離家千里,怕也是要想念的!”
墨軒聽了這話,竟冷笑道:“我若能離家千里,便是我的福氣了!怎會想家?”又兀自愣了一會,笑道:“不如將來有朝一日,杜兄請我去江南家中看槐樹可好?”
懷杉見墨軒竟如此神情,頗感意外,不覺關切道:“世子何以如此傷感,世子的家人都在這里,這里便是世子的家,若果真有一天世子想去江南了,山兒定傾囊款待!”
墨軒終是只輕輕一笑,沒有再說話,懷杉便拿了一枝槐,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