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太子墨凌并非是奉了太后旨意出宮辦事,而是去了永定侯府。因自小便常來,故對侯府的布局非常清楚,聽說懷杉被困在清和軒,便來到侯府后巷,只輕輕一躍便上了那高墻,又四下查看,見無人方輕輕落下來,直往清和軒而去。
墨凌一路沿著荷塘,但見荷風搖曳,碧波蕩漾,便暗道,這清和軒倒也是個清涼爽快的所在,心下稍安。
懷杉此刻正與艾葉收拾行李,艾葉不解的問:“少爺,咱們為什么要收拾行李啊?不是宮中的事情還沒解決么?”
懷杉笑說:“怎么,你不想回江南么?”
“不是,我當然想回去了。可是招駙馬的事情怎么辦,老太君與大小姐都急成那樣的,少爺怎么反倒一點不急?”
“這件事不足慮,只是太子……不知過得可好……”
“太子?對了,昨天我過去府里時,聽玨小姐的丫頭紅杏說,太子與太傅府的張小姐要議婚了,官媒都請好了,就等著挑日子下聘了。咱們玨小姐,聽了這話,還哭了好一陣子呢!”
“是么?竟這么快……”懷杉有些失神。
卻又聽艾葉叫道“少爺,這個是荷包么?上面繡的是什么字?”
懷杉笑道:“這個是‘凌’字,等回江南我教你識字可好?”
卻不想門外卻有人說了一句:“不好!”
懷杉一驚,回身看去,卻是墨凌一襲白衣,已隨風踱至門前。
墨凌皺了眉頭道:“在收拾行李么?若我不來,是不是你就這么悄悄走了?”
艾葉看了兩人的神色,忙道:“少爺,我去燒水烹茶。”說著便出門去了。
懷杉黯然道:“太子兄是要留我喝你的喜酒么?山兒怕是無福消受了!”
墨凌驚詫萬分的看著懷杉,說:“喝什么喜酒?”
懷杉冷笑道:“不是都已經請官媒了么!”
墨凌見懷杉如此,笑道:“你,這是在吃醋么?”見懷杉一臉懊惱,便又解釋道:“請官媒的事是我故意傳出去的,現在就等漢王的動作了,他斷不會讓我與太傅結親!”
隨后又嘆道:“我現在鄭重的跟你說,我不會娶張婷婉!還不信我么?”
懷杉推開他說:“不信!”
墨凌哀嘆道:“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什么!”
懷杉又想起前日撞破漢世子與張婷婉密謀的事,便問道:“朝中如何了,可有不妥?”
墨凌道:“你放心,現在朝中局勢雖然云波詭譎,卻是有驚無險!其實那御林軍總督頭吳劍,若真要調動所有御林軍,需得有兵部的兵符,我太祖爺爺定下的規矩是,要想拿到這兵符,必須要有圣旨,除此之外若京中有大變故,圣旨無法下達時,藩王也有權代為調用。”
“所以,太傅和吳劍若想調動京中大軍,必須拉攏漢王行駛藩王的權利?”
墨凌冷笑道:“太傅與漢王均是不甘人下的,太傅近來的作為,連我都覺得蹊蹺,漢王豈會不疑?若二人真聯手,太傅定會過河拆橋,漢王卻是白白擔了弒君謀逆的罪名!”
“那何不湊請皇上,撤了那吳劍,換個可信之人,豈不一勞永逸?”
墨凌聞言嘆了口氣道:“父皇本就疑我,朝中之事我不得不避嫌!”又笑問懷杉道:“我是不是很沒用,總讓你擔心?”
懷杉卻黯然道:“是我沒用才對!幫不上你什么,卻還帶累你!”
墨凌笑道:“既然你這么想幫我,便有一件事!”
懷杉忙問:“什么事?”
墨凌拉了懷杉的手,斂了笑,鄭重的說:“不要走,好不好?”
懷杉看著墨凌如此認真緊張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不覺心中一軟,嘆道:“只要你不娶她,我便不走!”
墨凌心中一喜,卻聽懷杉又說:“我可以不走,但是你要離我遠一些,不能欺負我!”墨凌忙道:“只要你不走,讓我做什么都行!”
二人正說著話,猛然聽艾葉在外面高聲叫道:“表小姐怎么有空來?少爺需要靜養,表小姐請回吧!”
“別人不許見,我也不許見么?別擋著,我只進去問一句話!”懷杉一聽,竟是郭玨的聲音,便忙開了后門,打發墨凌趕緊回宮,見墨凌的身影遠了,方高聲道:“艾葉,請玨姐姐進來吧!”
郭玨卻已經推開了門,邁了進來,一邊說道:“既然山弟抱恙,便該請醫問藥才是!”
“玨姐姐有所不知,我自幼時起,每每傷心難過時,便不愿見人,故才到此處躲個清靜,以表對祖父的哀思!并非什么大的病癥,玨姐姐不必掛心!”說著便請郭玨挨著桌邊坐了,又讓艾葉端了茶上來,方道:“不知玨姐姐此次來,可是有事?”
郭玨聞言略有一絲猶疑,終還是說:“上次的事,是我的不是,現在落得這個地步也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有一事……”說到此處,卻一眼瞥見桌角放著的荷包,上面赫然寫著“凌”字,心里不由得一刺,便抓在手上!
懷杉此時才發現這荷包竟在桌上放著,便也伸手欲拿,說:“這不是什么好東西,玨姐姐還我吧!”
郭玨卻細細看了一回,沉吟到:“你們果真……”
懷杉忙道:“玨姐姐多慮了,還請玨姐姐還給山兒!”
郭玨見懷杉竟有些急了,便把那荷包還給懷杉,又笑道:“素日聞得山弟喜愛調脂弄粉,不想竟也喜歡針鑿女紅么?”
懷杉心內不禁一驚,郭玨此話大有深意,便斟酌道:“針鑿女紅非君子所為,玨姐姐說笑了!”
郭玨此次來清和軒,本是為了太子清譽,想勸懷杉離太子遠一些,雖坊間流言紛紛,她卻并不相信,從小時候起,郭玨便事事留意于太子,豈能不知太子是什么人!說太子是斷袖,她打死都不會信的!然此次親見懷杉竟隨身帶著繡了太子名諱的荷包,不禁心生一念,遂以言語試探,以便尋得蛛絲馬跡!
郭玨又細細打量了懷杉一遭,道:“以前不曾發覺,山弟竟真真是清秀之極呢!”
懷杉忙掩飾道:“玨姐姐不要取笑山兒了,山兒自來京中,才知京中的子弟竟如此英武,完全不似我們江南。”懷杉怕被她發現什么,便又道:“玨姐姐還有別的事么,山兒突然覺得頭痛,想要休息了!”
郭玨頗有些惋惜道:“如此,我便回去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笑道:“山弟確是需要靜養的,不然可不是要壞事了!”說罷,便由丫頭攙著走了。
懷杉聽她如此說,心內不禁有些不安,又把那荷包藏進懷中貼身系好。
郭玨卻有自己的打算,此事雖無證據,但若能精心安排,或可得貴人相助,使自己重入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