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自清和軒出來,天色已經(jīng)擦黑,街上行人稀少,臨街的店鋪正陸續(xù)的關(guān)門打烊了,墨凌心急如焚,懊惱不已,快馬加鞭便去了香佛山。
整整一個晚上,墨凌幾乎要把香佛山翻了過來,卻絲毫不見懷杉的蹤影!墨凌深知如此找下去恐不是辦法,便一咬牙,望著黑漆漆的香佛山暗道:“此事還是需要人手幫忙,恐怕是瞞不住了,山兒,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
且說太后驚聞婷婉遭人羞辱,不禁又氣又急,忙命人撤了合庚帖,把議婚一事悄悄壓下來!又忽聽小太監(jiān)來報,說太子竟徹夜未歸,便忙命人叫了郭珉來,細問之下才知,太子是從送了婷婉回太傅府后,便遣了隨身護衛(wèi),不知去了哪里。
太后鳳眉緊鎖,還以為太子是為了婷婉之事傷了心,便暗嘆道:“平日里看他對婷婉也并不上心,怎么婷婉出了事,他竟如此!可見他心里還是有情的……”
正疑惑間,忽聞門外有人道:“都是孫兒的不是,讓老佛爺擔(dān)心了!”墨凌一身塵土,面色青白,不等小太監(jiān)通報便闖了進來。
太后見了心疼道:“我的兒,怎么竟弄成這副樣子?”
墨凌進門便跪倒在地:“老佛爺這次可要幫幫孫兒,昨日自太傅府出來,豈料半路無人處,竟沖出一隊人馬,要擄了我去,躲藏間幸得一路人搭救,才逃過一劫!您知道,孫兒向來是有恩必報的,故向老佛爺請旨,讓我?guī)巳ヌ皆L恩人,酬以重金!”
太后聞言,立時變了臉色,厲聲喝道:“怎么竟有這樣的事?什么人這么大膽?”
郭珉則奇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會有這等事?”
墨凌暗自瞪了他一眼,道:“這些事以后再說,請老佛爺恩準(zhǔn),否則孫兒寢食難安!”
太后疑道:“尋找恩人只需發(fā)個榜文即可,何須勞動宮中侍衛(wèi)?”
墨凌為難道:“老佛爺有所不知,救我的那個恩人……是……是女的!若是發(fā)榜文,恐會誣了人家的清白,豈非恩將仇報了么?”
太后略思索道:“昨日確是京中女子出門酬神的多些,罷了,既如此你便自己調(diào)幾個人去吧,不過此事不宜張揚,若讓人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太子竟險些被害,恐會引發(fā)朝中動蕩,人心不穩(wěn)!”
“孫兒明白,老佛爺放心,這事孫兒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說罷,墨凌便對郭珉使了個眼色,郭珉知其中定有蹊蹺,便一同告辭出來。不等郭珉發(fā)問,墨凌便道:“山兒失蹤了!”
郭珉大驚:“怎么會?山弟不是在清和軒靜養(yǎng)么?”
“這個不重要,聽我說,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忙,等下我會把山兒的畫像給你一份,我們二人各帶五十名侍衛(wèi)分頭去找,記住:千萬不要聲張,也不要說誰丟了,我會給所有人下封口令!還有,山兒這次是著女裝!”
郭珉目瞪口呆:“這……這……”
“行了,別那么多廢話!等把人找回來,我再向你解釋!記住,千萬不要聲張,否則山兒便沒命了!”
郭珉還在愣神間,便被墨凌一把拖出了慈寧宮,原來墨凌早已召集了好了人馬,二人片刻都不敢耽誤,上馬便出宮去了!
這邊墨凌心急如焚的到處找尋,懷杉卻在慕白的私宅里想盡了辦法要逃出去,誰知蘭馨竟寸步不離的跟著,連上廁所都是貼身伺候,懷杉不知說了多少遍:你們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你們的表小姐!蘭馨和慕白始終不信,懷杉卻又不能招認(rèn)自己的真實身份,真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來到慕府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懷杉閑來無事,便逛了逛,發(fā)現(xiàn)這慕府竟然極大,光是主要的院落就有五處,又有花園,池塘,假山,水榭,亭臺樓閣等景致,規(guī)模堪比王府!只是這偌大的地方,竟只有慕白一個主子,慕白不在時,便是蘭馨說了算,儼然是個小管家婆的樣子。懷杉曾試探的問過幾個小丫頭,慕白是什么人,這里又是哪里,小丫頭們?nèi)际且粋€答案:奴婢不知!又見各個院門,通道處皆有家丁看管,懷杉心內(nèi)便有些疑惑,這哪是待客之道?分明是將她軟禁了!
這一日,懷杉梳洗過后,任憑蘭馨給自己換了一身鵝黃紗衫,又挽了高高的云髻,插了一支海棠斜簪金玉步搖,收拾妥當(dāng)后,蘭馨驚嘆道:“表小姐真像是那畫里走出來的仙女一般,怪不得我家主子……”說了半句,似乎覺得不妥,忙噤了聲。
懷杉卻狀似無意的追問道:“你家主子怎樣?”
蘭馨略一思索,才說道:“哦,奴婢的意思是,表小姐美若天仙,怪不得我家主子昨日一見便傾心了!”
蘭馨見懷杉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忙笑著打岔道:“表小姐可是害羞了?不是奴婢自夸,我家主子可真的是才學(xué)過人,你只看著一屋子的書便知道了!”
懷杉不動聲色,笑道:“你覺得我應(yīng)該害羞么?我倒是覺得你應(yīng)該害羞才對,你家主子竟連這么私密的情話都告訴你了,你們的關(guān)系,怕是不平常吧?”
“奴婢不敢,表小姐多慮了!奴婢自幼就跟著主子,故主子的心思奴婢多半能猜著,并非是表小姐想的那樣!”蘭馨竟跪了下來,神色慌張,似乎犯了大錯一般!
懷杉冷笑道:“是么?昨日,我與慕白也只不過聊了一盞茶的功夫,你怎么就看出來,你家主子是一見傾心了?”
蘭馨臉色微紅,正不知如何應(yīng)對,忽聽?wèi)焉己鹊溃骸澳銈兙烤故鞘裁慈耍繛楹我盐谊P(guān)在這里?目的為何?”
蘭馨急道:“表小姐怎么這么說?我家主子都是為了您好!”
懷杉冷哼道:“為了我好,門口放了一排侍衛(wèi)守著?為了我好,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為了我好,下人們沒有一個敢跟我說話?趁早給我講明了,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
蘭馨聽了這一連聲的喝問,早嚇呆了,只支支吾吾的道:“這……這……不是的……”
此時卻忽見門簾一挑,慕白踱步進來,見了這番情景,笑道:“若兒,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咱們可是正經(jīng)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是認(rèn)了吧!”
懷杉急道:“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認(rèn)什么?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若兒!”
慕白挑眉道:“你說你不是若兒,那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反正你們是認(rèn)錯人了!”
慕白便哄勸道:“若兒,別耍小脾氣了,好么?”語氣溫柔,竟如哄小孩子般!
懷杉終是面色一沉,鄭重的說:“慕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可是從我來到這里,你便處處掩飾,先不說你一見面便帶著面具,就連蘭馨都決口不提你的身份!還有這私宅,規(guī)模若此,豈是普通人家能住得起的?更何況,這兒雕梁畫棟,金玉滿堂,所食所用皆是最好的,連永定侯府都及不上你這里半分!”
慕白聽了這一席話,笑容漸漸苦澀,卻并不說話。終是蘭馨忍不住,勸道:“主子,咱們這樣值得么?咱們干嗎非要……”
“住口!若兒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你先出去吧,記住,不要多嘴!”
蘭馨眼里含著淚,卻極乖巧的道:“主子莫生氣,蘭馨知錯了!”說罷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慕白見房中只剩了他與懷杉兩個,便望著懷杉道:“若兒,如此,我便摘了面具給你瞧!”
說著便緩慢的把臉上的銀灰面具拿下來,懷杉見到一雙狹長憂郁的丹鳳眼,眼角赫然一粒胭脂痣,邪氣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