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長公主送懷杉入宮時,嚴命懷杉盡快給太后治好病,然后方能找個由頭辭了公里的差事,懷杉只好認命的繼續(xù)在慈寧宮給太后制藥!
這日,懷杉正在與御藥房的劉管事商討太后的病情,懷杉堅持用自己的方子,劉管事看了直搖頭,只丟下一句話便走了:“你若是能找到人肯幫你試藥,我便依了你這方子給老佛爺用,若是無人試藥,依著宮里的規(guī)矩,這方子可是萬萬不能用的!”懷杉只能郁悶的盯著劉管事佝僂的背影,半晌才嘆氣道:“我去哪找人試藥,那些人不都聽你的嗎?老頑固!”
懷杉正自懊惱,卻見一個粉白的身影自門外一閃,再抬眼時便見張婷婉正倚在門上盯著自己瞧,眼神探究狠辣,不多時,樂靈公主也一閃身進來了。
懷杉也不理睬,只低了頭繼續(xù)念醫(yī)書,卻聽樂靈脆生生道:“杜公子可是在為試藥的事情煩惱?”
懷杉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拱手道:“區(qū)區(qū)小事,怎敢勞動公主大駕光臨!”
樂靈卻道:“我和婉姐姐商量過了,我們兩人愿意為太后試藥,你看可否?”
“這……雖然公主和張小姐是一片孝心,只是這藥需得三十以上年紀,且已經(jīng)婚配的女子方能試!”
婷婉卻笑道:“哦,如此說來,杜公子莫非是要這宮里的娘娘們來給你試藥了?”
懷杉忙道:“杜某并無此意,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就事論事?好,婷婉正有一事想跟杜公子論上一論!”
“張小姐請講!”
“人說,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
樂靈笑著接口道:“安能辨我是雌雄!哈哈,這篇木蘭辭是我最喜的!”
婷婉對懷杉笑道:“公主聰敏,正是這句,安能辨我是雌雄!婷婉想請教杜公子,身為醫(yī)者,如何辨人之雌雄?”
樂靈笑道:“婉姐姐可是糊涂了,這男女有別,觀其穿著扮相,一看便知啊!”
“我的意思,若是有人故意女扮男裝,公主可還能一看便知嗎?”婷婉這話雖是對樂靈說,眼睛卻定定的直視著懷杉,似有深意!
懷杉施施然拱手道:“杜某以為,男女既同生于世間,便同稱為人,無所謂雌雄之辨,強弱之分,尊卑之別,是為男女平等也!”
“好一個男女平等!”樂靈拍手贊道:“杜公子所言甚合我意!怪道太子……和郭珉都如此贊你!”
婷婉冷笑道:“婷婉早知杜公子聰敏,不想還有如此心胸,只是婷婉可不若杜公子般豁達,遇上那雌雄難辨的,婷婉定是要辨上一辨的!”
直到二人走了,懷杉腦子里還是婷婉那雙直勾勾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似的,不由哀嘆道:看來宮中不能久呆,還是趕緊想辦法盡快離了這是非之地的好!
轉(zhuǎn)眼到了金秋十月,各地赴考的學子一時間把京中大小客棧擠得滿滿當當!街市上到處有小販兜售歷年大考的優(yōu)秀試卷,不少算命先生的攤子也擠滿了問卜前程的學子,有些賭場甚至開了頭名狀元的賭局,其中太子和漢世子的呼聲最高,其次便是各地有名的才子,連郭珉和懷杉都赫然在列!
這一日正是大考之日,懷杉一早就得了太后之命,換了學子們必穿的白色長衫,隨了太子和郭珉一起去京中的貢院趕考。彼時貢院大門前已擠滿了身穿白衣的考生,有的呼朋喚友,有的凝神細思,完全沒有門第之別,無論是官宦子弟還是寒門學子,全都要按照自己的編號排隊等候。
這貢院規(guī)模甚巨,光號舍便有三萬多間,墨凌感慨道:“未登青云路,先進枉死城!”卻聽身后一人笑道:“太子言重了!”回頭看時卻是漢世子墨軒,懷杉見墨軒也是一襲白衣,與墨凌比肩而站,二人一個慵懶隨意,一個灑脫從容,在這萬千學子中,猶顯得貴氣天成。
墨軒也早看到了懷杉,雖也是一襲白衣,但是臉頰紅潤,眉目清朗,早已不似之前憔悴蒼白的模樣,懸著的心才稍放下一些,卻又看到一旁相伴的墨凌便又不覺黯然。
墨凌拱手道:“世子才學過人,此次必高中頭名!”
“哪里,聽聞太后要重賞狀元,只怕這大禮非太子莫屬了!”
懷杉見二人互捧,便打趣說:“難道這天下只有你們二人有才不成?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郭珉解釋道:“山弟有所不知,太子與世子都是師承太傅,這考題又是太傅親自出的,故他們二人是今秋蟾宮折桂的大熱門呢!”
墨軒忽然笑道:“太子可有興與我打個賭么?”
墨凌道:“不知世子想賭什么,怎么個賭法?”
“我們二人誰得了狀元,便可得杜兄……贈詩一首,如何?”
懷杉急道:“你們二人打賭,與我有什么關系?干嘛要我贈詩?”
墨凌卻笑道:“妙極,就這么說定了!”
懷杉不滿道:“難道狀元只有你們能得,我和郭珉就不能得么?若我們得了,你們拿什么贈我們?”
郭珉忙擺手道:“我可沒興趣跟你們打賭!祖母早安排了別的,要賞我呢!”
墨軒曖昧道:“我漢王府有什么,若兒豈能不知,隨你挑!”
墨凌看了墨軒一眼,也柔聲道:“我東宮有什么,山兒更是再清楚不過,也隨你挑!”
郭珉艷羨道:“山弟好福氣啊,漢王府和東宮都隨你挑了!”
懷杉卻皺了眉頭,為難道:“珉哥哥,老太君要賞你什么?”
“我也不清楚,祖母只說是好事!”
懷杉又想了一會,方道:“我也不缺什么東西,只是如今找不到人幫我試藥,若是我得了頭名,你們便找人幫我試藥吧,如何?”
墨軒親昵道:“這算什么,便是你不得頭名,我也會幫你!”
墨凌輕笑一聲,懶懶道:“區(qū)區(qū)小事何勞世子,我與山兒同在宮中,此事還是我來幫的好!”
懷杉忙道:“既如此,我就當你們都答應了!”
正說得熱鬧,卻聽前面有人喊排隊,原是時辰到了,大家便排了隊依次入場。
進貢院時要由兩名侍衛(wèi)檢查考生有無夾帶資料,確認無誤后方可進入,輪到懷杉時,卻見一名侍衛(wèi)打量了懷杉一番,問道:“叫什么名字?”
懷杉因一心想著剛剛的賭約,便下意識道:“懷杉!”
那人聽了稍稍一頓,又打量了一遍,竟伸手直向懷杉襲來,懷杉下意識的用手護了胸,躲到一旁尖叫道:“你要干嘛?”
那人冷笑道:“干嘛?我懷疑你私藏夾帶,我要搜身!”說著又招來兩名侍衛(wèi),要強行脫掉懷杉的外衣!
懷杉怒道:“為何別人都不搜,單單只搜我一人!我與你們素無恩仇,你們受何人指使?”
那人笑道:“倒是不糊涂,既然明白,便自己脫了衣服,省得我們哥兒幾個為難!”
正危急間,卻聽身后的墨凌笑道:“怎么,二位官爺是要當眾脫掉太子的衣服么?”
那侍衛(wèi)驚道:“你說什么?他,他是太子?”
墨凌鄭重向懷杉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若圣上得知太子因匿名投考,竟遭此等小人羞辱,不知作何感想!”
那侍衛(wèi)疑道:“不可能,聽聞太子文武雙全,雖未曾見過,也斷不可能似這般柔弱!”
此時卻聽后面又有人議論道:“前方不是太子殿下么?怎么竟遭無故盤查?”
那侍衛(wèi)聽了更加驚疑不定,卻也不敢妄斷,便招手叫來那議論之人,悄聲詢問道:“請教二位,這個人果真是太子殿下么?你們?nèi)绾巫R得?”
郭珉道:“我乃太子侍讀,怎會不識?”
旁邊墨軒也道:“官爺可要小心了,宮里的消息,太子此次匿名,正是懷杉!”
那侍衛(wèi)聽了嚇得一身冷汗,立時抖如篩糠,忙跪地向懷杉賠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太子殿下,實在是因為早先得了線報,說有個叫杜淮山的私藏夾帶,剛剛又聽殿下自稱懷杉,便以為是那杜淮山,實在是天大的誤會!還請殿下看在小人一心為公的份兒上,饒了小人吧!”說完便拽了另外兩個人,三人一起跪地,叩頭如搗蒜。
墨凌冷笑道:“是線報……還是上頭有人授意?”
那侍衛(wèi)暗自狠狠瞪了墨凌一眼,懷杉忙道:“罷了,怎可讓眾學子為了我一人都等著,快快放行吧!”
那侍衛(wèi)忙親自領了懷杉進去,又命人端茶送水,煞是殷勤周到。
此時,貢院旁的醉夢居三樓雅間內(nèi),卻有一人正偷偷從窗子里看著這一切,見了此番情景,咬牙切齒道:“這次算你走運,下次便是有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