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杉無意中聽了這番對話,心內一時間五味陳雜,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在那偏僻巷子里的豪華馬車上,正在上演著怎樣的春宮大戲,她已無心去想婷婉此番求李紹的是何事,滿腦子盡是那女子離開時決絕的背影,懷杉知道,無論婷婉要求李紹的是什么,能讓她如此費盡心機,傾其所有,甚至不惜壓上一個女子最珍貴的東西,只有一個人,便是墨凌!她所做的一切,所籌劃的一切,所勾心斗角的一切,只是為了他,墨凌!
或許愛情真的能夠讓一個大家閨秀放棄身份,放掉良知甚至放下尊嚴!墨凌如果知道此事,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內疚?或許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對此無動于衷吧?一想到那日墨凌緊張的抱著張婷婉,請求懷杉救命的樣子,懷杉心里竟一陣酸澀!或許,張婷婉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搶奪著墨凌的愛,以一種決絕的姿態,不惜一切代價,哪怕玉石俱焚!
可她自己呢,她只會一味的逃避,把一切難題都丟給他,讓他擔心,讓他憔悴,甚至讓他受傷!但是她能怎么辦呢,她不屬于這個乾坤有序男尊女卑的世界,她不是身份顯赫權勢滔天的王公貴族之女,她甚至連一個正常女人的身份都沒有!她不能站在陽光下,展示她的美麗和柔弱,這些都是她必須要隱藏的,她也不敢放縱自己接受他的示好,她不斷的警告自己,這個男人很危險,離他遠一些,可是卻還是不由自主愛上了,她愛的糾結,愛得害怕!
一個時辰過后,懷杉看到巷子里的馬車緩緩開走了,車上下來的女人面色潮紅,頸項上滿布著紫青淤痕,嘴角凝著冷笑,眼神卻是那么的茫然和空洞,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時辰,她已徹底與以前告別,身心俱碎,已非昨日!路人匆匆而過,沒有人知道她剛剛失去了什么!
懷杉忽然覺得心里發冷,冷得她不敢去想任何事情,不敢哭不敢笑,不敢愛也不敢恨!她只是不停的倒了酒來喝,希望溫暖自己,豈知酒入愁腸,暖了胃暖了身,卻暖不了心!
一杯接著一杯,卻竟是越喝越冷,也不知喝了多少,只覺天色漸暗,恍惚間眼前竟有一人,忽然奪了她手里的酒壺,懷杉拼命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卻仍是抬不起眼皮!
懷杉只皺眉道:“你……你……你是墨……墨……”
那人笑道:“是我,墨凌!”
原來墨凌傍晚時分交了卷,因和懷杉約好出來后在醉香居等著,便來到這大堂,卻一眼看到懷杉正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早已經喝得東倒西歪!墨凌不覺失笑,忙搶了她手里酒壺。
懷杉聽了這兩個字,方松開了眉頭,放心暈了過去!
墨凌見了這番情景,便招手叫來小二,開了兩間上房,又親自背起懷杉上樓去了。墨凌剛把懷杉放到床上,懷杉便要掙扎著起來,一邊大聲喊著:“衛生間,衛生間……”
墨凌忙扶住她:“什么……衛生間?”
懷杉用手捂著嘴巴,終是忍不得,哇一聲全都吐在了墨凌身上,墨凌哭笑不得的望著自己慘遭蹂躪的衣服,笑道:“原來是要吐啊,就說要馬桶就好了啊,要什么……衛生間?”
懷杉還不忘道歉:“不好意思,SORRY,SORRY!”
墨凌莫名其妙的望著她:“怎么滿嘴胡話,以后再不許喝這么多了!”
懷杉卻自顧笑道:“墨凌,你是墨凌吧?我……我給你念一首詩可好?”
“好,你念吧,我聽著!”
懷杉閉了眼睛,想了一會兒,方念道:
悟
那女子涉江采下芙蓉
也不過是昨日的事
而江上千載的白云
也不過只留下了
幾首佚名的詩
那么我今天的經歷
又有些什么不同
曾讓我那樣流淚的愛情
在回首時也不過
恍如一夢
墨凌聽了,品了半日方嘆道:“你這小腦袋里,怎么裝了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懷杉兀自笑著:“哈哈,她不懂……她不懂愛情!她……她一定沒聽過這詩!”又忽然難過道:“可是,我雖聽過,卻也是一樣不懂!”
“你在說什么?誰不懂?”
“我什么……什么都沒有,爸爸媽媽……留在了那邊,親人朋友,也留在了那邊,我的學位還沒拿到,隔壁班的雷雷剛跟我表白......嗚嗚,都留在那邊了,嗚嗚......我什么都沒有了!”說到后一句,竟嚶嚶哭泣起來。
了
墨凌只好哄道:“乖,不哭了,你還有我呀!”
“你?你才是大壞蛋!你總欺負我,嗚嗚……你以為你是太子,便高高在上嗎,到了我們那兒,管你是誰,就算是威廉王子,也只能娶一個凱特王妃……可是在這里你想娶誰便娶誰,就算你有一百個女人,也沒人敢說你一句!嗚……誰要是嫁給你,誰才是大傻瓜!”
墨凌聽了這話,心里一緊,道:“我,我沒有欺負你!我要一百個女人干什么,我只要有你一個就夠了!”
“你還說?你為什么都瞞著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不跟我商量,弄出人命了才想起讓我幫你救人,你根本就是看扁我!嗚嗚……每次只會說,乖聽話,我是傻瓜才會聽你的話!”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你狡辯,你根本就是大男子主義!你們大康的男人,全都是大男子主義!女人怎么了,女人不是人嗎?憑什么要人家杜淮山女扮男裝十五年?十五年呀!難怪……難怪她都不愿回來這個鬼地方!”
墨凌心下大驚,奇道:“人家?你說的是誰?杜淮山……不是你嗎?”
懷杉猶自喃喃道:“不是……我不是……”說著便身子一歪,竟睡著了!
墨凌忙搖了搖她:“山兒,醒醒,把話說清楚!”怎奈,懷杉只閉著眼不理,墨凌見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叫她,便只好給她蓋了被子,又脫了自己的外衣,擦了地上的污物。
收拾妥當了,才又探究的盯著懷杉看了半日,方嘆道:“你,究竟是從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