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馬詩瑤從張婷婉處得知杜淮山很有可能是女兒身,便有些不敢置信,又因得了張婷婉的承諾,說可以說服太傅,朝堂之上不再逼迫正光帝,故才答應了幫張婷婉向宮外傳遞消息。
豈知回來后忽然聽說墨凌病重,心下不由竊喜: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此便可不著痕跡的接近太子墨凌,到時候略施小計,便可知道這太子到底是不是龍陽?!故接下來的幾日,馬詩瑤便時刻守在東宮,對墨凌悉心照料,百般呵護。
這一日墨凌仍在昏迷中,因到了吃藥的時間,馬詩瑤便命小宮女扶起墨凌,自己親自端了湯藥,一勺一勺吹涼了送入墨凌口中。
不想,墨凌竟嗆了一下,濃黑的藥汁瞬時便撒了一身,沾染的衣服上,錦被上全是!
馬詩瑤忙命人撤了那湯藥,也顧不得男女之防,親自上前解開墨凌的衣服,想幫墨凌換了,不想卻一眼看見墨凌胸前系著一個荷包,繡工極差,與他那身精致的綾羅綢衣極為不配,不由拿起來細看,卻見上面繡的亂七八糟,似是一塊巨石,旁邊還繡著‘凌’字!
馬詩瑤不由怔愣道:“這……這繡的是什么?”
旁邊伺候的路廣見問,便回道:“回小姐的話,太子曾說,這是一抹遠山!”
馬詩瑤不由心內一動,‘山’?這……這分明是……那個人的名字呀!
還未及想明白,墨凌似乎聽到了路廣的話,竟忽然睜開眼睛,自馬詩瑤手中一把拽過那荷包來,握在掌心,又翻過身子,面朝里睡下了!
馬詩瑤見了這一幕,驚疑非常,平日她來東宮照顧太子,太子沒有一刻是醒著的,她本以為太子身體還未痊愈,雖然太醫們都說太子的脈象已無大礙,她也只當是太子身體虧空太過,還需要好好將養幾日,誰料剛剛見太子睜開眼睛時,其眼神清明,完全不似昏迷之人!
太子墨凌確實并未昏迷,自那日聽了樂靈一番話,他一時急痛攻心暈倒在地,至晚間時便醒轉了來,睜開眼睛見自己還是在東宮,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卻再也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心便灰了一大半!又想到天地蒼茫,宇宙洪荒,茫然四顧,卻不知他的心上人在哪里,真正如古人所說:‘上窮碧下落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他后悔自己沒有問清楚她的身世,后悔自己錯過了那么多次表白的機會!如果上天憐憫,再讓他遇見她,他一定用他的全部,來換她一世的承諾!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他的山兒走了,去了一個他永遠也到不了的地方!
連日來,他雖不理會外面的事,卻也知道正光帝翻遍了整個皇宮,也找不見任何線索,外面也早已是傳言紛紛,可是他卻再無心理會,只閉了眼睛假裝自己還在昏迷,如此便不必面對那種永遠失去的恐慌!
懷杉此時卻早已逃離了皇宮,天高云淡,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完全不知道宮里面,還有個傻瓜為了她日思夜想,幾欲送命!
懷杉出宮后便換了一身女裝,直奔京郊梁府!彼時杜百合已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梁文啟驚聞懷杉被陷害入獄,因怕百合孕中受驚,便不敢讓百合知道,只自己悄悄上下打點,無意中卻得知還有一個人也在為了杜淮山之事不辭勞苦,多方奔走,細查之下竟是漢世子墨軒!
梁文啟驚訝之余,還是命人封了萬兩白銀入漢王府南苑,以示感謝之意,誰知竟被墨軒一分不少的退了回來!
那杜百合在府中養胎,因近兩日得了家書,說父母親已在路上,不日便要入京,心中著實歡喜,卻驚聞漢王府突然送來萬兩白銀,細問之下,梁文啟搪塞不得,只好據實以告!
杜百合聽了這事,哪里還坐得住,拖著羸弱的身軀,就要進宮找樂靈公主,梁文啟再三勸說,正拉扯間,竟聽聞下人稟告,說圣上親頒圣旨昭告天下,欽點杜淮山為今科狀元,加封奉天文正侯,賜婚南安靜公主!
百合和梁文啟聽了這個消息著實驚著了,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想淮山寸功未建,竟被封侯,如此圣寵,自大康太祖開朝以來,真真是頭一份了!可是她家淮山明明是個女孩,如何做得駙馬?
二人正憂心忡忡時,守門的家丁忽然來報,說大門口來了一個女子,說是大少奶奶的義妹,還叫大少奶奶速去門口迎接!
百合聽了這話驚訝不已,本來今日之事已經夠讓她心潮起伏的了,卻不想又無端端冒出來個義妹,竟然還讓她親自去門口接,如此大的口氣,到底是何人?
百合和梁文啟來至梁府大門口,卻見一個妙齡少女正坐在門前一棵梧桐樹下的大石上,神情逍遙隨意,一派的天真活潑,百合再細瞧那女孩樣貌,竟是自己的弟弟杜淮山!
懷杉此時也見了百合,忙上前去抱住了,笑道:“姐姐可想我沒有?”百合一臉的訝異道:“山兒?你真的是山兒?”
懷杉忙用手做了噓聲的手勢,左右瞧了瞧,又悄悄道:“這里說話不方便,咱們進屋去說!”梁文啟忙上前來扶了百合,又引著懷杉進府,一邊高聲道:“不知義妹前來,我與內人也未曾遠迎,實在是失敬了!”
懷杉亦高聲笑道:“姐夫不必客氣,小妹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三人進屋后,百合命丫頭們上了些茶點,便把下人們都遣退了。懷杉一邊捏起一塊脆皮棗泥山藥糕,大口吃著,一邊笑道:“從早上逃出來,就朝你們這里趕,連飯都沒吃呢!可餓死我了!”
百合驚道:“逃出來?你……你是逃出來的?”
“對呀,我是從天牢里逃出來的!”
這次是百合和梁文啟一起驚呼:“天……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