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聽丹華念完,厲聲對齊姨娘說:“你都聽到了吧?你這三個月來,早就超支用完了你的月例,你還想再得一份月例,這可不符合府上的規矩?!?/p>
齊姨娘直喊冤:“姐姐可真是冤枉妹妹,這三樣的的確確是妹妹向老爺支出的銀子,可是這第三樣,給碧芷請先生,這哪里可以歸入了妹妹的月例中了呢?當初也是老爺的意思,說碧芷機靈,要請先生教習。”
王氏說:“論理,碧芷應該跟著別的姑娘一塊兒跟著一位先生學習,可是你偏偏要請京都什么才子為師,這動用的銀子,如何不歸入你自己院里的月例?按我說,我還算少了呢,若是完完整整地扣下,只怕,你還要往上面貼銀子吧?”
齊姨娘不覺哭開了:“姐姐不公,憑什么別的姑娘識字都由府上出的銀子,我的碧芷就要我自己出銀子?!?/p>
王氏氣得拍了下桌子:“什么你的碧芷?你算什么身份?縱然碧芷是你所生,可是,她也是我的孩子,你只是一個扶侍的奴才,還敢背地里教壞了孩子!我且奉勸你,這府上沒一個是你的孩子!你莫想歪了去!”
齊姨娘正王氏發威,連忙跑去向夫君周玉郎哭去了。王氏令香梅收起帳冊,看著丹華緩了緩色:“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惜你今日初到,就見識了這幾樁家丑了。不過除了齊姨娘總是吃里扒外,眾妻眷間倒也能和睦相處的。”
丹華連連應聲是。
王氏又令香梅捧來一個飾盒子,交給丹華,丹華打開一看,是一對鍍金耳環。
“女孩子家人長得齊眉順目的,這首飾也要跟上,這樣才顯得雍容華貴。想是你母親平時忙,謝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據說全仗著她一人打理,她分不出身來給你打點首飾,不過往后你見了我,也便是見了自家人一般,不必見外。”
丹華忙謝過。
又聊了一會兒,丹華正要辭行,卻見香梅過來說:“齊姨娘去向大人哭訴,卻被大人轟了出去。齊姨娘傷心尋死,被人勸住,現在已回去了?!?/p>
王氏似乎早料到此事,只是淡淡一笑:“夫君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哪容得下她這般胡攪蠻纏的?”
這時,又來了一個奴婢,跪在王氏面前:“夫人,張姨娘只剩了一口氣了,還望夫人垂憐!救救張姨娘吧!”
王氏一怔:“這是怎么回事?你是張姨娘身邊的明月吧,慢慢說?!?/p>
明月哭道:“早上張姨娘剛剛喝了那郎中開的藥方子,就氣咽了一般,咳嗽個不停,及后便暈迷了,再及后就直喘氣,奴婢猜想,定是昨日那個郎中開錯了藥方子,不然,怎會如此!”
王氏哼了一聲:“大膽奴婢!你這是何意?昨夜的郎中,乃是我特意為張姨娘叫過去的,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要害張姨娘不成?”
“奴婢不敢!”明月忙磕頭不止。
王氏說:“既然又發作了,你快再去傳昨日那郎中去!過來叫我做什么?我又不會治??!”
明月臉上滾下兩行淚水:“夫人,只怕昨日那郎中乃是江湖騙子!還請夫人作主,請之前的郎中過來為張姨娘治病吧!”
王氏大怒:“來人,給我掌嘴!真是吃了豹子膽了,還敢指使我作事!我作事,還用你教不成?”
明月發出慘叫聲,上來一個人,用力掌摑著她的臉。
丹華一直悶著聲,她看到現在,也總算看清這個府上在興著什么事了,那個張姨娘一定是病得不輕,她雖不想管閑事,可是卻也不想袖手旁觀,便說:“夫人,這奴婢的確是該死,不過也看在她一片忠心護主的份上,暫且饒她一回吧,只罰她月例便是。”
王氏點點頭,“賤婢,都聽到了沒有!滾出去,看你往后還敢不敢了!”
明月急急奔了出去,她救主心切,見來求王氏沒用,只好拼死了去見周玉郎。
周玉郎正擺在搖椅上乘涼,逗著籠子里的黃鶯,冷不防明月死命地撞了過來,跪下來:“求大人救救張姨娘吧,只怕張姨娘要死了!”
周玉郎大驚,問清了事情經過,大怒,一面令人馬上去請好的郎中,一面馬上趕到張姨娘那里,同時令人速速去請王氏過去。
王氏一聽周玉郎要她速速趕到張姨娘那邊,便對丹華說:“丹華,你瞧瞧,有些人,你饒了她,她不但不知恩,還與你作對了。早知道這個明月是如此人物,剛才就一掌打死了她?!?/p>
丹華說:“夫人勿擔心,想是大人只是一時聽信小人之言。孩兒也想過去,為夫人證明幾句是非。”
王氏便與丹華一道兒過去了。
本來丹華并不想去,只因剛才是她求情,王氏才放了奴婢明月,現在明月反而去老爺那邊搬救兵了,若是丹華不做點事,怕是王氏內心會怪責她。便只好硬著頭皮過去了。
新的郎中已請來,一服藥喝下去,張姨娘總算是救過來了,可是臉色還是蒼白得很。
她用她那梨花帶雨的蒼白的臉靠在周玉郎懷中,淚漣漣地說:“夫君總算還是記得妾身的,妾身剛剛還以為,再也不得見夫君了……”
周玉郎好言寬慰:“這府上發生什么事,我也都是有聽說的,可惜你們這些人平日里斗來斗去,還將我當成傻子,以為我都不知道。其實我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哪個侯門沒有爭斗,只圖個表現清靜便好。不想我一再縱容,結果反而要害及人的性命了。王氏雖是我的發妻,可是你們也都是我愛的人,如今看來非得有一個人好好管管了!”
一邊的明月想起剛才,丹華好言相勸救了她一命,連忙跪下說:“大人,夫人,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p>
周玉郎厭倦地抬了抬眼皮:“你且講吧?!?/p>
明月說:“大人不是要謝府上的千金過來管咱們這個王府內務嗎?奴婢肉眼雖愚鈍,可是見謝千金倒是極心善的,奴婢試想,若是由謝千金來管理,這王府哪怕不能夠管得無風無波,可也一定不似現在這般,驚濤駭浪?!?/p>
這話一出,張姨娘本就不想讓王氏管理這個王府了,馬上應和:“夫君,反正您也是要謝千金過來,管理府上的內務的,不如將府上的妻妾的事,也全權交于她,也不至于分了她的權?!?/p>
周玉郎也有些不滿意王氏,正猶豫著,忽然看到王氏帶著丹華進來了。
王氏一進來,只對著周玉郎略一行禮,便撲過去抓了張姨娘的手,直哭得感天動地的,“妹妹哪,你這身子,可是虛弱得很呀!每到初一十五,我焚香敬佛的時候,都要為妹妹的身體補上一卦,也不知對妹妹可有果效?”
張姨娘嘴唇發紫,手被王氏拉著抽不出來,可是臉上卻氣得鐵青,當著周玉郎的面冷笑道:“可真是托姐姐的福了,也不知姐姐在佛祖前為妹妹道了什么吉利話,竟將妹妹的身子越拜越差了。幸好夫君趕來,請了新的郎中,才不至于就此斷了氣!”
王氏擦拭著眼淚說:“妹妹哪,昨日那郎中乃是京城出了名的醫館找來的,既然妹妹不滿意,往后就不讓他來了??墒墙憬阋彩浅鲇诤眯?,才讓他過來為妹妹診治的呀?!?/p>
周玉郎忍不住說道:“你找的都是什么人?我都查了,尋遍了京城各大醫館,竟都沒有此人!”
王氏一怔,直打著自己的頭:“這天殺的騙子,哪里不能騙,竟敢騙到我們王府上來了!妹妹放心,姐姐一定會為妹妹作主的!”
這時,周玉郎拿眼睛瞟向丹華,見她長得頗有氣質,又掂量著方才眾人的話,便下定了決心:“王氏,你辛苦了,這往后內務一應大小,你就不必管了,全權交給謝姑娘吧?!?/p>
這話一出,王氏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