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看看,外面好多人,全是各家少爺?!弊蠛疅熇鹕怼?/p>
夏弦抹了一把臉,有點搞不清狀況。
“你敢打我鼻子,我流血了……好痛……”
“你還踹我肚子呢……老子不痛?”
白不丁看到夏弦出來,滿頭汗水的迎來,像是看見救星一般。
“他們是什么人?”夏弦問道。
白不丁不好意思的咳嗽幾聲:“他們是城內(nèi)各家族的少爺。”
“來這里干什么?”大少爺不都應(yīng)該是上著家族學(xué)堂,上上課,逛逛青樓一類的么?
白不丁貼著他耳朵道:“我和太守商量過了,讓這些家族的少爺來應(yīng)天學(xué)堂上課,畢竟王家勢大,太守壓力很大,扯上這些家族,壓力也少一些?!?/p>
這是扯虎皮做大旗,匯聚各方力量對抗王家。夏弦清醒幾分,指著打架的兩幫人馬問道:“他們在干什么?”
干什么?打架呀!難道你看不出來?白不丁心里誹謗,嘴上解釋:“他們都是各家族的人,平日里生意上少不了糾紛,有幾家還有仇,那個,見面之后打了起來,都從城里打到這了?!?/p>
“老師來了……”
“是誰?”
“就是那個小年輕嗎?”一個少年鼻子都被打歪了,捂著鼻子道。
“怕什么?他還能揍我不成……”
真是一群紈绔,這樣的人收為弟子,那是想早死,夏弦可不愿意收下,指著江邊大船道:“你們從哪來回哪去,應(yīng)天學(xué)堂不收?!?/p>
人群一愣,瞬間安靜。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就是那個劉少,他衣服被扯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忽然撲上來跪倒:“老師,弟子錯了,你就收下我吧。”
一面說話一面背著手打手勢,伴讀心領(lǐng)神會,低眉垂腰的唱道:“劉家束修,白銀百兩,藏書百冊,三寶百件……。”
百兩銀子,這筆巨款嚇了夏弦一跳。他知道,這世界的人稱呼學(xué)費為束修,也就是說,這些全是給自己的。家族果然就是家族,真有錢。
還沒等他想清楚,和劉少作對的陳兄也跳出來,緊貼劉少跪倒道:“陳家白銀一百五十兩,藏書一百五十冊,三寶一百五十件?!?/p>
說罷還向身邊的劉少表示挑釁,一雙手老實的背在身后。表面上兩人肩貼肩親密跪在一起,是一個戰(zhàn)壕的兄弟,實則兩人四只手在后面打的不可開交,你掐我一把,我抓你一下,戰(zhàn)況之慘烈十分嚇人,兩人的手都抓破了,看的后面跟著的伴讀嘴角抽動。
夏弦看不到的地方硝煙彌漫,他還奇怪,這兩人怎么嘴角一抽一抽的,是在心疼嗎?可是劉少偏偏又說道:“劉家,白銀二百兩,藏……藏書二……百……?!?/p>
陳兄不甘示弱:“陳家二百五……”
劉少突然大笑:“陳家果然是二百五?!?/p>
陳兄的大怒:“劉家才是二百五。”
“你說什么?是不是要干一架?”劉少大怒。
陳兄卷起袖子道:“來來來,誰怕誰,誰縮了誰是孫子?!?/p>
一時得意忘形,兩人伸手指著對方大罵,露出抓痕密密麻麻的手。白不丁不忍直視,轉(zhuǎn)過身子,指揮士兵收拾學(xué)堂。
夏弦也看到那雙手,抓痕累累,稍稍一想,這兩位大約是背著自己開戰(zhàn),一邊斗氣一邊打。他頭痛無比,想到“要是把這些人招進來,往后日子怎么過?”。
只是他現(xiàn)在很窮,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由不得他不心動。看著兩人掐架,他怒道:“夠了,給我滾回去。”
陳兄和劉少突然停止掐架,老實的垂頭,膝蓋一軟跪倒:“老師我錯了。”
“你們都沒錯,錯的是我。”夏弦看著白不丁感嘆,自己早該想到的。
“太守大人勢單力薄,你也知道,王家已經(jīng)天怒人怨,只是大家沒有一個由頭聚起來?,F(xiàn)在你開學(xué)堂,太守大人一面要保你,一面要和各個家族聯(lián)合,所以才……。”
白不丁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那個姓劉的是太守大人的兒子,叫劉英。姓陳的是陳家的孩子,叫陳舟。還有那個……”
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夏弦想,自己一個平頭,怎么管得了這這些人,問道:“不收行不行?”
白不丁老實的道:“不行,而且你這個學(xué)堂必須開下去?!?/p>
他對著身后擺手,幾個士兵扛著一個箱子上前道:“太守賀禮,白銀五百兩?!?/p>
“后面還有五百冊藏書,數(shù)量太大,慢慢的運來。”
大家都有自家的學(xué)堂,平日里哪有什么理由聚在一起,要是開個文會什么的,怎么少得了王家,在那種時候商量怎么對付王家,不怕泄密么?或者相互拜訪,誰敢說自己家族沒有臥底?
借著上學(xué)的理由,這幾個紈绔子弟反而成了交流的橋梁。
夏弦悔不當初,自己還是嫩了些,所有行為都在太守的算計下。怪不得那么容易就答應(yīng)自己外出辦學(xué),還有士兵護送,全力支持。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論身家清白,自己出身沒什么污點,論仇恨,王家滅了自己一家,不共戴天。還有誰能比自己更讓人放心?
“老師……”劉英弱弱的道,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他本就是孩子,最多不超十五歲,那表情和自己當年被老師呵斥簡直一模一樣,夏弦心一軟,差點開口叫他起來。卻看見陳舟“哎喲”一聲,怒道:“劉英你敢踢我屁股?!?/p>
夏弦臉色發(fā)黑,指著這兩人道:“你們要是想進應(yīng)天學(xué)堂,就給我在這跪三天三夜?!?/p>
“老師我錯了,我沒有踢他,是他,是他踢我……。”
沒有踢人你認什么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夏弦黑著臉往院子里走去,順手把門猛力一帶,“呯”一聲,不堪重負的門吱吱響,“啪”掉在地上。他回頭看了幾眼,連門也和自己作對,怒氣沖沖的要走,身后傳來聲音:“老師,我多加點束修,你收我做弟子好么?”
“二百五,呸,二百六十兩……”
“二百八……”
“三百不成么?”
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做生意么?學(xué)習(xí)是能用金錢來計算的嗎?
身邊的左寒煙捂著嘴,低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