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李昔睡得并不踏實,早上醒來時天光已放得大白。墨竹和玉溪都已經起床收拾妥當,聽見她起身的動靜,便將幔帳卷起,服侍她起床。
今天是國子監沐休之日。若是在穿越之前,她一定會窩在床上睡上一天的懶覺。可現在她卻沒有睡懶覺得特權,因為每天早上要到老夫人那里請安。風雨無阻,一天也不能落下,否則一不小心就會給她冠上不孝的罪名。在古代,這不孝的罪名可是背不起的,簡直天理難容,世人唾棄。
墨竹手腳麻利地幫她穿戴整齊,那邊玉溪已將洗漱用具備好。待這一切都收拾妥當后,方才匆匆出了屋子。
陰天,空氣有些壓抑。讓人有些氣短。李昔最討厭這樣的天氣,要么就下個酣暢淋漓的大雨,要么就晴空萬里,艷陽高照。這樣要死不活的天氣,沒的讓人心生煩燥。
李昔耐著性子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聽到錦兒道:“大少爺來了。”
李昔對錦兒點點頭,進了屋子。隨她一起去的春桃與玉溪留在院子里候著。春桃原就是府里的人,見著熟識的奴婢便到一旁輕聲說著話。玉溪也不好落單站著,自己尋了院子里的一處亭子坐了。
李昔剛進屋子就聽得夫人笑道:“……韋夫人很滿意,已請人去問算了吉日便來知會我們。”
老夫人含笑道:“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我們雪嫣可是長安城里百里挑一的,呵呵……你可記得說吉日是選在明年的笄禮之后?”
“說了,說了。”夫人笑著點頭道,“知道您心疼寶貝著她,想多留她一段日子,韋家那邊已經允了。”
老夫人點頭,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見李昔進來,難得好心情地向她招手,喚她到身邊坐。
李昔規規矩矩地向老夫人、夫人見了禮,方才在老夫人身邊坐了。
夫人臉上的笑容便減了幾分,端起了茶。
李昔知道她不自在的原因。這位置原就是李雪嫣坐慣了的。而她從來都是站著回話,或坐在稍遠的位置上。從不曾有現在這樣的“待遇。”
“你姐姐要嫁人了。是尚書左丞韋挺之子韋待價,聽說也是在國子監上學的。”老夫人笑著介紹道,一邊打量著她的神情。
老夫人向她起及韋待價可不單單是介紹,李昔也是在國子監上學的,怕是想從她的嘴里得到更多關于孫女婿的消息,借以知道人品學問。
李昔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遂道:“是的,祖母。他的弟弟韋天碩還與我同在算學院讀書。他們兄弟兩人待人都是極好的。韋大哥更是一身武勇,將來必成大器。”
這并不是李昔說好聽的話來哄老夫人,歷史上的韋待價確實是位立了不少功勛的大將軍。
老夫人笑得很是開心,對著夫人道:“看看,連昔兒都這么說,可見這韋待價著實不錯。這成不成大器的,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對我們雪嫣好。父子親,夫婦順,妯娌和睦,孝順公婆。女人這輩子不過是圖一個能疼惜自己的人罷了。”
說到最后,老夫人已是感嘆萬分。
夫人垂眸不語。
李昔知夫人心中唏噓,便岔過話頭,問道:“怎么沒見姐姐過來?”
老夫人淡笑道:“已經來過了,說是去國子監辦休學的事情。一早就出門了。”
“哦。”
李昔嘴上應道,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休學的事情只消遣李管事去了便是,哪里用得著她親自跑上一趟。只怕是她另有打算。想到昨晚兩人的對話,李昔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夫人這時已放了茶杯,說是府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回去了。李昔也趁機請辭,說是還要去給梅院的姨娘請安。
老夫人聽了便端起茶來點點頭。
說起來,英娘也是個固執的人。老夫人已透過李昔婉轉地向她表達了解禁的意思,可一直都不見她來給老夫人請安。整日待在梅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到最后連老夫人也不愿再向人提及她,只當養了這么一個散人在府里。這樣也好,少了與夫人正面交鋒的機會。各過各的日子,兩人唯一的矛盾激點全在李老爹身上。不過,讓李昔欣慰的是,平兒算起的李老爹留宿的日子竟占了二十天。英娘還是賺到了。如果英娘能再次懷孕的話,或許她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
梅院。
英娘捏了捏李昔的胳膊,道:“還是瘦點。以后娘讓平兒每天給你煮燕窩吃。”
“娘……”李昔膩在她的懷里,“我哪里瘦了。燕窩是爹讓人送來的吧,您還是自己留著吃吧。我若是想吃了,再到您這里討。可好?”
那燕窩確實是李道宗讓小廝送來的。想到這段時間兩人的耳鬢廝磨……英娘紅了臉,嗔道:“就你主意多。”
李昔早看到她臉上可疑的紅暈,心里由衷為她高興。李老爹果然是愛重她,也不枉她進府所受的委屈。
李昔賴在梅院吃午飯。
“……這么說,過了年她就要嫁人了。”英娘夾了雞腿放在她的碗中。
李昔咽下嘴里的菜,點頭道:“嗯,真是便宜了她。韋大哥人不錯的。”
她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低聲將韋家兄弟送飯給她的事情說與英娘聽。
英娘驚得張大了嘴巴,不贊成道:“這韋家兄弟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娘,若沒這么大的膽子,女兒我就要餓死了。感激都還來不及呢,您還……”李昔忙為他們兩說好話。
“好好……我也沒別的意思,你急什么?”英娘笑罵道,突然她微微一怔,望著李昔的表情有些復雜,小心翼翼地問道:“昔兒,你與娘說實話,你是不是與那個韋待價有什么?”
李昔咬下一塊雞肉,含糊不清道:“有什么啊?您別亂想了。韋大哥的心里可是只有李雪嫣一個人的。你當他真是為我送飯的?我還不是拿了芳園的地址與他換的。”
英娘笑著搖搖頭,又道:“昔兒,過了年你也十三了。到時……”
李昔忙一擺手,“娘,我的問題不在這兒。而在于我現在還是男兒裝扮女兒身。您啊,還得和爹抓緊時間給我生個弟弟。然后,咱們再想別的事情。”
英娘一筷子敲在她的頭上,嗔罵道:“一個姑娘家說這話也不知羞。若傳了出去,我看將來誰還敢來上門提親。”
“那不正好與您做個伴。”李昔揉了揉頭,嘻笑道。
母女兩人正說笑著,忽聽到院子里有小丫頭慌慌張張地問道:“大少爺可還在這里?”
接著便聽到玉溪與小丫頭說著什么,春桃不時地在一旁,發出驚呼聲。
不一會兒,玉溪變了臉色,急匆匆地進來回道:“不好了,大少爺,清園的小丫頭來報,墨竹被守園子的婆子給打了。”
“什么?!”李昔聽了“騰”地一下起了身,連帶著身前的桌子也晃動了一下,“走,我們現在就回清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