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也已看見來人,臉上立刻沒了剛才那冷怒的模樣,站身迎上前去,嬌聲喚道:“四哥。”
亭中一行人等齊朝魏王行了禮。
李泰越過高陽,在她方才坐著的石凳一旁坐下,眼睛只看著李昔,輕聲道:“免禮,坐吧。”
高陽并未因李泰對她的冷淡多做計較,聽完他的話便順勢挨著他的身邊坐了過去,李昔則揀了稍遠的位置坐下。
李泰掃了一眼高陽,問道:“找我何事?”
李昔還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幾位王爺都進了宮。原來眼前的這位是高陽請過來的。
高陽正偷眼瞄向李昔,見她還算有自知之明坐在遠處,臉色微霽。卻冷不丁被李泰一問,嚇了一跳,忙回神答道:“啊、沒,也沒什么大事。”
“高陽,”李泰神色不變地盯著高陽看了一會兒,直把她的臉色看得變了幾變,方才繼續道,“若是無事就少拿本王開心,知道嗎?”
當著李昔的面,李泰對她不假辭色,當下讓她覺得很沒臉面,耍著性子頂道:“四哥這是什么意思!”
李泰的臉立刻冷了下來,瞇起眼睛低聲反問,“你的書都念到哪里去了?我說什么話你都開始聽不明白了嗎?我看該奏請父皇督促一下你的學業了。”
“李泰!”憤怒的高陽直接喊出了魏王的大名。
李泰白了她一眼,長袖一拂,起身就走。
高陽見李泰要走,忽想到今日請他前來的目的,心道糟糕,只顧生氣怎地將正事忘了。不禁放下姿態,追了上去。
李昔坐在那里不知該不該借此退下,抬眼見蝶風沖著自己輕搖著頭,想是讓她稍安勿動。她索性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動靜。
“四哥,你生氣了?”高陽扯了李泰的衣袖輕輕搖了一下。
見李泰停住腳步,便湊到他身邊,低聲道:“四哥,我今天找你確實有事。父皇讓我承下楊妃壽宴。我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差四哥這蕭了。”
李泰靜靜地聽她講完,冷笑著轉過頭來盯看著她,“你把本王看成宮中的樂藝之人了?”
高陽感覺到他的氣惱,身子輕輕一抖,忙道:“四哥,高陽絕無此意。放眼整個大唐,誰人不知四哥的玉蕭無人能媲。以長孫芷之舞,四哥之蕭,那宴上誰人還能敢比。四哥,我想父皇也會高興的。”
李泰冷哼著,高陽啊高陽,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父皇搬出來。
“我不答應。”
“你!”高陽咬牙道,眼睛溜過正在亭子里喝茶的李昔,心中一動,“難不成,你已經答應她了?”
李泰的目光望向那個氣定神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柔光,轉眼即逝,從口中吐出兩個字:“并無。”
卻不等高陽再作糾纏,已然越過她的身邊翩然而去。
事出意料之外,她沒想到一向對她還算寬和的李泰會拒絕。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至少李泰也沒有幫李昔。
不行,她還得將長孫芷叫進宮來,好好籌劃一番。她叫上了婢女,連理也不理李昔一眼,匆匆趕回宮。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進了李昔的耳朵里。
李泰的決定并不出李昔所料,這樣的事情,李泰絕然不會參與進去。他心中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他不會象李恪一樣,不動腦子,一味走著所謂的捷徑。李世民喜歡的,正是他的深謀遠慮。一如看到當年秦王時期的自己。
既沒有太子李承乾的放蕩不羈,也沒有李恪一味的耍小聰明。成年皇子中,也就只有李泰深得李世民的心了。
“公主。”蝶風輕喚著她,
李昔點點頭,站起身來,“很少來御花園,我們也不急著回去,好好轉轉吧。”
蝶風動了動嘴唇,正值晌午,太陽正烈,竟然有閑情逛花園。
正想著,已見李昔出了亭子步入園中,只得跟了上去。
緞面花鞋汲在青草間,細細碎碎地發出響聲,經過一個小花壇,忽有什么東西一躍而起,在陽光下折射著耀眼的金光。
李昔第一個念頭就是,呃,有人在扔金子了?下一秒她就沖了上去,因為她已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蟋蟀,一只長著一對金色翅膀的蟋蟀。
她與蝶風兩人圍追堵截,不一會兒,李昔小心的捻著它的翅膀,從草叢中起了身。
蝶風盯著它試探的問道:“公主,這莫非是蟋蟀王?”
“我也不太懂這個,難不成是外國蟋蟀?”外國人不都是長著黃毛的嘛,李昔將它放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
“你!在!干!什!么!”身后有人陰沉的重問。
李昔轉過身,仰頭看著面前的青衣少女,“啊?”
青衣少女一把奪過了蟋蟀,單手插腰罵道:“哪來的膽大包天的丫頭!竟然敢動太子殿下的金蟀王?”
“你是什么人?膽敢這般無禮?”蝶風伸手指著青衣少女道。
青衣少女并未理會蝶風的質問,看看手心里的金蟀高聲尖叫,“啊!你把金帥怎么了!你個死丫頭!”
說完就伸手想擰李昔的耳朵。
蝶風大驚失色,就要上前擋在李昔前面,卻被李昔先一步拉了回來,遞了一記安心的眼色給她。
李昔穿著向來樸素,遠沒有高陽華麗。也不怪這青衣少女錯把她當成宮女。
不過,這下可有的玩了,不是嗎?
只見李昔歪著腦袋疑惑的問:“這位漂亮姐姐是誰?”
本想拍馬屁,結果拍在馬蹄上。聽了這話,青衣少女神情大怒,抓狂著就要去撕打李昔,聽到李昔閃躲間叫著“姐姐饒命。”忽地住了手,上下地將自己打量了番,一副恍然狀。
她好歹是收住了手,向下拉了拉裙擺,高傲的道:“你是新來的宮女吧。一點規矩都沒有。這次就放過你。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太子殿下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昔抬頭呆呆道:“姐姐,金蟀不是我弄傷的。”
“不要叫我姐姐!”青衣少女咬牙道,一眼瞪來。
李昔盯著她手里的金蟀,“剛才,是它自己跳到我手心里,我扔了它,喚它一聲,它又回來,可有趣了。”
青衣少女嗤笑,“你以為你是誰?它平日里可是最討厭生人。”
李昔繼續托腮,做苦惱狀,“剛才它真的是這樣,不信你問她。她也看見了。”
蝶風忍住笑,配合道:“是的,是的,那金蟀若神物。靈性十足。”
青衣少女眼神有些松動,“你們……剛才說的是真的?”
“姐姐,真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說的是實話。”李昔仰著頭,讓她看到自己真摯的眼神。
“再說一遍,不要叫我姐姐。”青衣少女吼道。
見李昔兩人乖乖地閉上嘴,她的氣焰才消了一些,從手中拎起金蟀的翅膀,狐疑道:“真的可以再回來?”
李昔兩人無比真誠的、齊齊地點頭。
青衣少女將金蟀向草叢中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