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的紅蓋頭遮住了白小冉所有的視野,她看到的除了紅,還是紅。
那不是喜事的紅,在她眼中,仿佛是血沁滿了她整個世界!
她想起了那可憐的璃盞躺在她懷里一邊咳著血一邊帶著笑,斷斷續續地和她說著話的面容;想起了城外樹林那數不清的亂墳;她還想到了她那無緣的母親如今躺在婉月院冰冷的棺材中,整整一個月不得入土為安;母親生前慈祥和藹的笑容不停地與黑色棺木重疊,成了血沁著的世界的一部分;還有那與她有著一樣面容,卻無緣得以相見的嫡親姐姐……
她想到的是那些可憐的人們的死亡,但更多的是她逃婚被擒回白府時管家對她說的所有話!
——你逃,你覺得你沒有對不起我們,這一切都是我們白府欠你的!可是,你可有想過白太老爺?他可是你爺爺,他對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覺得你私自逃婚,給白府帶來的滅門之過真的就對得起他嗎?
很多人都是無辜的,她是恨不得將她當作政治棋子出嫁的所有白府人都去死,可唯獨那些無辜的人,她無法昧得下良心去讓他們枉死。
所以她來了,遵從那些人的安排,作為姐姐的替身,嫁給安立親王的世子,傳說中皇上為她姐姐賜婚的對象。
洞房等待的時間太長了,長得讓白小冉嗅著紅燭的香氣,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因為禁忌而被遺棄的白二小姐,也許她會愿意得回她應有的一切,以白家小姐的身份嫁入安立王府,即使她身體的年齡只有十二歲。
可是,她不是。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叫什么,她是怎么死的,她又是怎么穿越到這個世界上,做了衣不蔽體、時常饑腸轆轆的小乞丐又是怎么樣地過了半年多的不人不鬼的生活。
她現在心里只有絕望。
她不想代嫁,不想像一顆棋子一樣被人擺布一生。
她想活下去,精彩地活下去,以彌補前生碌碌無為的遺憾。
可是無論她怎么策劃著逃跑,還是被捉了回來,現在她被當作政治棋子,以十二歲的稚齡嫁入王府!年紀輕輕地就要服侍一個男人床上床下!
沒有愛情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個墳墓!
她不愿。
門發出輕輕的聲響,一個人邁著輕盈的腳步踏入了門檻。
是安立世子,白小冉的丈夫。
白小冉一下子揪緊了喜服的衣角,暗暗咬緊了唇。
床上床下……她才十二歲,就要做這種事了么?
隨著那輕盈腳步的接近,白小冉越發的緊張——她該不該隨著那些人的安排,做一個乖順的世子妃,任著她丈夫用秤桿挑起她的紅蓋頭,然后寬衣解帶,然后xxoo?還是,在不知長得是人模,還是狗樣的世子挑起她紅蓋頭的時候,她立馬跳起來,用防狼術狠踢世子的命根子?然后逃跑?
后者很快就被白小冉否決了:其一,新房里守著的婆子丫鬟還有好幾個呢,她揍了世子,肯定馬上就被丫環婆子們揍;其二,她要是真的這么做了,那白府里無辜的人們就真的被她連累了。
可是,要她真的要乖乖順順地躺在一個男人身下她又做不到!
其一:她沒談過戀愛;其二,她這身子才十二歲,不想那么早就經人事;其三,眼前的世子要是是個滿臉橫肉的豬樣,她怕她會吐。
那腳步聲,更近了。
白小冉揪著裙角的手已經沁出汗了。
在丫鬟充滿喜慶地道:“請世子揭開新娘子的蓋頭。”
白小冉狠狠地閉上了眼,一滴不甘心的淚水沁出眼角,她此刻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多么的膽小,什么白府眾人的安危都見鬼去吧,她白小冉只不過是一個想活下來的弱女子,只要能活下來,無論讓她做什么她都愿了。
哪怕,是前生都沒交出去的初夜。
世子的秤桿,輕輕地挑開了白小冉的蓋頭。
白小冉緊緊地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將要成為她男人的世子。
許久,她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氣嘟嘟地對她說:“你為什么不敢看我?你逃婚讓我們王府丟了那么大的面子,父王都沒有要我責怪你,你怎么還一副憋屈的樣子?又不是我硬要娶你的,你委屈,我還委屈呢!”
這個聲音……好嫩!
白小冉驚訝地睜開眼,她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穿著和她相配的大紅喜服的人,眨眨眼、再眨眨眼,終于確定了——她要嫁的世子居然是比她還要嫩上兩三歲的小屁孩!
白小冉驚訝地張著嘴,腦子一片空白。
之前想的什么慘烈的命運、什么他人死不死的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全都浮云掉了。
世子氣嘟嘟地鼓著小臉頰,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一看就好捏得緊,一雙烏溜溜的機靈眼珠子不住地瞪著她,一點兒嚇人的氣勢都沒有。他也許嚇得住別人,可是現在這氣嘟嘟的小模樣看在白小冉的眼里就是:嫩啊!可愛啊!萌啊——!
終于,白小冉忍不住歪著腦袋問:“正太,你在賣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