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菲菲被業務員拍桌子，卻只能睜著大眼無言以對，陳默很是心疼。倒不是他多護短，只是三個月相處下來，他已不想和她只是上下級關系了。每天一上班，坐在位子上，就能看到她的顯示器，她在忙什么，自己全一清二楚。別人會趁著公司提供的寬帶瀏覽一些不相干的網頁，她卻從來沒這么干過，總是勤勤懇懇地做著自己的份內事。一個勤懇而有責任心的女孩，除了讓他怦然心動，更讓他有一路攜手的沖動。

曉釗一巴掌拍在菲菲桌子上的時候，陳默就想一揚手往他臉上也來一巴掌。只是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陳默何嘗不知道，商務一部的投訴，目的是讓他在菲菲的試用期考核上不通過。他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站在他的立場，當然不能公開表態支持菲菲的做法，雖然菲菲這么做，也沒有不對的地方。程佳明拿公司的利益這頂大帽子出來，也在情理之中，想挑起事端的人，有哪個不是把事態往大了說？幸好有黃昭的通知在手，你們上司明確規定了是免費，你們自己卻要收費，擺明了是不服上司管理了，這事鬧大了，業務員自己也不見得就有好處。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給個說法的，只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行了。

可是怎么向菲菲表白，卻讓陳默很是頭痛，他是她的直屬上司，一個弄不好，就會落下性騷擾下屬的罵名，讓人當成笑話不說，職業生涯也會受到影響的，恐怕，不能在DR混了。

陳默也想過發郵件，可是拿不準菲菲對他的感覺，萬一，人家不愿意，豈不是自動送把柄給她？到時候就是證據確鑿了。

他暗中觀察，也不能說菲菲對他很反感，但是問題是，就算真的反感，也不會表露出來的。誰會明明白白地讓上司感覺出來自己對上司反感呀，除非不想在這里呆了。

思來想去，實在是徘徊無計，陳默已經有一段時間晚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了。

天空晴朗，太陽高照的星期六下午，菲菲和一個叫昭融的女同學一起在步行街閑逛。兩個人逛累了，找了一家燒烤攤坐下，等吃燒烤的空隙，菲菲跟昭融談了她可能會被公司炒掉的擔心。

兩個人不僅是閨蜜，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昭融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也是一個中學的數學老師。出于對數學邏輯性推算的習慣，她冷靜地問菲菲：“你們經理怎么說啊？”

菲菲很苦惱：“就是他什么都沒說才麻煩嘛。”

昭融問：“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菲菲想著陳默的樣子，半天了，才說：“長得就一般，不過眼睛鼻子挺帥的，但是看著挺年輕的，我剛開始還以為他最多就二十歲，但是看他處事，又不像。”

昭融堅決地說：“肯定不只二十歲啦，你想，他是外企的經理，最少也要大學本科吧，再工作一兩年，怎么著，也得二十四、五歲了。”

菲菲點頭：“嗯。”

昭融問她：“他結婚了沒有？”

菲菲說：“沒聽說過，應該沒有吧。”

昭融有點神往：“他應該算是精英吧？嫁給精英，是不是很風光？”

菲菲老老實實說：“不知道。”

昭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傻呀，你要把他追到手，不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嘛。你想啊，你是他女朋友，他是不是得保著你？”

菲菲跳了起來，大聲說：“他是上司！性騷擾上司，會死得更快。到時候他直接把我炒了，連理由都不用找了。”

眼見路人紛紛側目而看，她又放低聲音說：“再說，我們部門里有一個女同事，很漂亮的，整天跟他形影不離。”

昭融“哦”了一聲，不無惋惜地說：“讓人捷足先登了！”

菲菲眼看著她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只好低頭悶吃烤雞翅了。

又過了幾天，數著日子，已經到DR三個月了。菲菲心想，是留還是走，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心里不禁有些惆悵。

這天到下班時間，菲菲正想關電腦回家呢，秋霖拿著幾張表格過來了。菲菲一看，居然是轉正申請表。她驚喜地轉過頭去看陳默，陳默正微笑著看她呢。

菲菲突然發現陳默的眉毛又濃密又長，眼珠子又黑又亮。“他還是很帥的。”她想。

陳默見菲菲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感覺受到了關注，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得意。場面一時溫馨。

秋霖看看陳默，又看看菲菲，對菲菲說：“陳經理說你已經過了試用期，按照公司規定，可以轉正成為公司的編制員工了。你抽空把這些表填一下。”

現在菲菲真是對陳默一萬分的感激，擔了好些天的心事一下子解脫了。

陳默左手托著臉頰，側著臉，有點放松，又有點調皮的樣子。

菲菲衷心地感謝：“謝謝陳經理。”

菲菲細微的心理變化，讓陳默捕捉到了。他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爽得不行。

菲菲細看那些表格，上司評價里，陳默是給了好評的，其他部門評價那一欄里寫著“投訴”，綜合評分算是合格，也就是勉強過關了。

菲菲回家后打電話跟昭融說了這事，兩個人嘀咕了半天。照理說，以菲菲的條件，重新找份工作是不難，但是畢業后從學校出來謀生，當然希望能在一家環境好、待遇好、前途好、人員素質高的公司工作啦，就算以后想跳槽，也是步步高了。如果現在被炒，那就白白浪費這么好的機會了，再重新去找工作，又得回到三個月前那種迷茫狀態。再說了，DR的員工百分之九十是大學本科畢業的，雖然說，文憑只是敲門磚，但好歹人家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思維方式和看問題的角度與眾不同嘛。她也是大學本科，在這里，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她還是很希望在這個人才扎堆的地方呆下去的。

菲菲與昭融聊了半天電話，最后相約一同吃飯慶賀，才收了線。

已經通過試用期的菲菲心情一直不錯。她自己還沒意識到，陳默卻留心到她這幾天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走路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怎么和菲菲拉近距離，怎么樣才能試探出她對自己的感覺，陳默想了又想，已經想了很多天。對于他來說，事業是排在第一位的，在DR，他有著強烈地升職欲望。任何一件事，他都細致、認真、謹慎地處理，力求方方面面都照顧到。在沒有明確知道菲菲喜歡他之前，他是不敢貿然表露心跡的。

可是，沒有行動，再怎么想也沒用。

這天，陳默又把菲菲的入職資料拿出來翻看。員工入職，都要填寫一份檔案，交HR保管存檔。菲菲的這一份，讓他給扣了，沒交給秋霖。秋霖也不好說什么。

正在翻看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身為上司，可以通過檔案了解她的情況，而她又是怎么了解自己的呢？了解了多少？沒有了解，又何來喜歡？

轉眼看菲菲，又看惠蘭，心想，她們幾個天天一起吃午飯，又是怎么談論自己的呢？

殊不知，惠蘭乖覺，不管議論誰，都不會多嘴去議論上司。每次菲菲試著把話題轉到陳默身上時，惠蘭就閉嘴不談。

陳默想，最好是有一個人去問菲菲的意思。可是，誰去問呢？

這天趁著中午和俞敏一起吃飯，陳默特地找一個離公司遠的小店，悄悄地告訴俞敏，他覺得菲菲不錯。

俞敏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聰明，一句話就聽出陳默的心事了，也知道陳默告訴自己這件事，必定是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雖然她看似天天和陳默形影不離，關系親密，但是實際上，早已結婚多年。她對陳默，除了是上司、同事，就是談得來的朋友。她是很現實的人，深知加深和上司的感情，對職業生涯絕對沒有壞處。何況DR有個接班人培養制度，培養接替自己的接班人，是衡量經理是否合格的指標之一。她背景能力都不錯，是培養對象。萬一哪天陳默升職，接替他當客服經理的就是她了。

所以，俞敏轉了轉眼珠子，立刻問：“我要怎么配合？”

陳默說：“你能不能問問她的想法？”

俞敏想了想，說：“我去問她，也不是不好，只是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男孩子自己追呀，被追很有成就感的。要是讓第三人去問，她一生氣，直接拒絕就沒有回璇余地了。”

陳默點頭：“那也是。”

俞敏給他出主意：“現在到年底了，不是有很多節日嘛，到時候我們部門組織活動，既可以培加團隊凝聚力，又可以給你們制造機會，不是兩全其美嗎？”

陳默深以為然，一起搞活動，氣氛活躍，就算表白了被菲菲拒絕，也還可以開玩笑為理由避免尷尬，不在辦公場合，也不會被冠以“性騷擾”了。

兩人繼續吃飯。俞敏卻心里有底了，以后對吳菲菲，不免客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