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自己這個剛突破練氣六重,連根基都還沒時間鞏固好的,跟一個修行了三十多年不止,曾經碰觸到筑基邊緣的人“切磋”?這事即便是當做笑話看待也并不好笑吧!何況看王紀眼中此時毫不掩飾的惡意,他非但不是開玩笑,更有要借此從自己身上奪取什么的架勢。
唐清面上顯得有些呆愣,心中卻很清醒。這畢竟并非她來大荒后首次面對的來自于人的惡意,是以王紀把企圖明明白白露出來,讓她知道避無可避之后,她反倒鎮定得很。
“王紀師兄,門內不是禁止私斗嗎?”
“是禁止私斗沒錯,所以我才說……我們是切磋。”王紀回答期間仍是帶著笑容,面部肌肉卻有些怪異的抽搐。
唐清細心觀察著對方的變化。此時此刻,她已不把王紀當同宗的師兄看待,而是憑著直覺,將對方視為生死一搏的對手。暗暗加速靈力運轉盡快鞏固六重練氣的根基,唐清一邊拖延時間地說道:“師兄想必也知道我修行不精,這切磋也是多余,不如我直接認輸如何?”
“唐師妹你忒客氣了,才入門半年便進階一重,雖是比不上那些15、6歲就成功筑基的天才,可也是個人才了,不必妄自菲薄。”王紀說著,態度益發從容地道:“師妹你可知長生丹使用的限制?”
雖不知對方為何忽然轉移話題,但只要交談繼續下去,就對自己有利。想清楚這點后,唐清順勢回答:“玄天弟子一人一生可服三次長生丹,練氣期一顆長生丹延壽百年,筑基期一顆延壽兩百年,金丹期一顆延壽五百年。”這些都是她在玉板中看的,此刻就當復習所學知識了。
王紀負手皺眉道:“我是問你限制。”
“派內內門弟子分宗之際即可領取一枚初級長生丹,之后突破筑基再領一枚中級長生丹,入金丹期則可領一枚高級長生丹。如果不能穩步進階,便只能聽天由命。”
聽了她的回答,王紀總算有些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道,說一人一生只能服食長生丹三枚,純屬放屁?”
他忽然爆粗,質疑的還是師門規則,唐清自然不會接話。
王紀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顧帶著詭異的笑在唐清門外繞圈踱起步子來,邊踱邊自語:“我這次下山,雖因任務緣故又受重傷,卻也因此知道了一種可以代替服食長生丹延年益壽的辦法,而且還能增進自身功力——師妹,你可想知道?”
話說到后面,他聲音忽然變得輕柔起來,卻反叫人聽了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唐清搖搖頭:“我已平白增加百歲壽限,何苦再急急追尋長生辦法?何況修為增進的話,壽限原本也會跟著增加不是嗎?”她沒說出口的,卻是自己本來目的就不在與天地同壽之類飄渺的事上。
王紀“嘿”了一聲道:“年輕人說起這樣的話來倒是有底氣,只是你以為練氣升筑基,筑基升金丹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嗎?不過你還有些光陰可以蹉跎,我卻不同,年過半百又經脈受損,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次下山習得的秘法,危是危險了點,卻能助我渡過眼前難關。”他說完,猛地停下腳步,目光貪婪地鎖住唐清。
早就知道此人來意不善,又見他亂七八糟扯完什么壽限、功力之類的事后用蛇看青蛙般的眼神盯著自己,唐清終于按捺不住,隨著弓身豎起毛發的幻貓一聲厲叫,她已經手中暗扣的符咒扔了出去。
搶攻!
本來就處于弱勢,再以防守為主只會更加被動,不若以守代攻,出其不意!
唐清為人,一旦下了什么決心行動起來便異常迅速。引雷符丟出的同時,她已經又拋出了一張聚風符和兩張凝水符——這招乃是詹星華所教的,風生水起,水聚雷威,環環相扣可以增加法術造成的傷害。
一時間房內風雷交加,雨落不絕,欲沖進來的王紀被雨水雷電匯成的電墻微微一擋,唐清已推開窗戶直接跳入外面的獸苑。
橫豎已經動手了,不如把陣仗做得再大些,看看能不能招來其他同宗的注意。
唐清這么想著,落進獸苑中后卻是一愣。
震卦三十一苑還是震卦三十一苑,但苑中珍獸靈獸卻不知去了何處,顯得整個院落空空如也,且氣氛沉悶,仿佛空氣中凝了什么沉重無比的東西,壓得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她身后,王紀已經追出,看唐清有些茫然的樣子,哈哈笑道:“唐師妹,師兄既然想跟你好好切磋切磋,怎會不做準備?你放心,這獸苑中已被我設下乾天隱蹤陣,除非有哪位高人閑著沒事用靈視之法四下查看,否則是不會發現我們的動靜的。”
他說的這什么陣,唐清壓根就不知道,自然更談不上破陣了。明白想求助于外力已是妄想后,唐清索性開門見山問:“你到底想如何?”
許是覺得自己的布置已經萬無一失了,王紀當真說出目的:“本來是想將你用作鼎爐助我修復傷處的,但這樣一來怕是會影響之后取出的心臟品質,所以只好作罷。”
唐清不知道“鼎爐”是指什么,但光聽對方打算取自己的心臟,她便已經不寒而栗了。
王紀那把蒼老的聲音卻越發輕柔地說:“我在山下已做過幾次試驗,保證取心過程快速干脆,不會讓師妹你痛苦太久的……待我服下你的心臟,你剛融進體內不久的長生丹和你全身靈力,自然就歸附于我了,屆時我沖破筑基界限,自不會忘了給師妹你多燒些紙錢。”
說話間竟似已把唐清當做死人一般!
心中憤恨對方把自己視作砧上魚肉,唐清伸手欲掏符咒,王紀卻早有準備地一道火咒直沖她面門。唐清匆匆閃開已失了先機,王紀趁勝追擊,一直伏地的幻貓卻在此時飛身而起撲到王紀身上!
“幻貓!”沒想到對方會出手幫助自己,唐清稍一吃驚,很快便意識到不是廢話的時候,趕緊在符袋中翻找出幾張藤木符扔到王紀腳下。藤木符仿佛有自身靈魂般鉆入土中,很快便幻化生長出手腕粗細的褐色長藤將王紀牢牢縛住,對方也許是被幻貓的幻術所影響,竟然沒有掙扎。
看見王紀有些呆滯地讓藤蔓纏繞,唐清判斷對方暫時沒有威脅后,便開始在獸苑內四下尋找破陣的辦法。其實認真說來,將王紀殺了才是一了百了,但唐清就算心里清楚,又哪里下得了手?一看對方暫時失去了戰斗能力,她便只想脫身出去找宗紀監察隊的人來。
正無頭蒼蠅般在苑中四角尋找多出來的怪異東西時,唐清忽然聽到幻貓凄厲地叫了一聲。
她回頭,便看見幻貓被王紀身上冒出的黑氣震開的一幕。
王紀此時似乎仍未清醒,但他身上卻升起沼澤般咕嘟作響的濃厚黑氣,這黑氣與獸苑中的道家清氣格格不入,所到之處,靈草盡皆枯萎。王紀自身也隨著黑氣的涌出發生著異變——之前在屋內時,他只是臉上偶爾會有怪異的抽搐,現在卻是全身皮膚都開始凹凸起伏,仿佛他皮膚下面正藏著什么東西欲破皮而出般!
唐清看著王紀那布滿疙瘩的皮膚,差點沒當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