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是清風部落送親的人?”小號肌肉男言語很和緩,頗有禮節。這不禁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他們就是一些茹毛飲血,完全沒有開化的原始人,看來我錯了。
“是的。”送親隊伍中一個年紀少長的男子上前答應。鹽女在路上已經告訴過我,他是我們的一個兄長,名叫熊豝。現在很多地方都保留著兄長送親的習俗,看來,我雖然是個原始社會的小女人,我的婚嫁還算隆重正式。
小號肌肉男和我的熊豝兄長互相擊打了對方的胸脯,算是行了個見面禮。他們搭著肩膀,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他手持石制長矛,神色歡喜地朝著我走了過了,我下意識地用雙手護住我身上沒有被樹葉衣服遮蓋住的皮膚,我的雙腿不住的顫抖。雖然我知道我是個名叫妹土的原始部落女孩,但是我的心不是啊,我的心還是那個生活在公元二十一世紀的女孩丹青呀!
他來到了我的面前,我比他要高出半個頭,他那躲藏在蓬亂長發間的小眼睛骨碌碌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那神情,好像對我的樣子很滿意,伸出他那雙與他身材完全不搭配的粗糙黝黑的大手拉住了我的手。
“不要碰我!”我象被火燙著一樣縮回自己的手,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一個原始男子的肌膚,我的心強烈地抗拒著,不敢想象自己該怎樣接受一個這樣的老公。見我如此抗拒,他有些奇怪,不解地朝著我的兄長望了一眼。
“妹土,不要怕,他叫木唐,是有唐部落的接親人,你從現在起就是他們有唐部落的人了,跟著他去見你的酋長吧!”我的熊豝兄長和藹地說,分明就是一個慈愛的兄長,再看看身邊伶俐的鹽女妹妹,我是個獨生女,第一次感受到了兄弟姊妹的愛,心里暖暖地。也許,就在這一瞬間,我那超級防備,無比抗拒的心才慢慢放下自己的防御吧。
見我不再那么抗拒,木唐這才高興地牽起我的手,在眾人的歡呼簇擁聲中走出了叢林。有一群原始人早已經在叢林外的一片寬闊的草地上等候了,“族長,清風族的新娘到了!”木唐朝著那群等候的人群高聲叫道,那邊立時敲響了歡快地木鼓,人群雀躍著迎接著我們的到來。
我這才見到了我真正的酋長老公,他正從這群穿著樹葉衣服,圍著獸皮的原始人中朝著我走了過來。
雖然他并不是我想象中二十一世紀非洲原始部落“食人族”的酋長那個樣子,他的頭上并沒有插羽毛,鼻子上也沒有穿孔,臉上和身上也沒有涂著夸張的油彩,但是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原始人。和其他那些原始男子一樣,蓬亂的長發,胡須滿臉滿臉,根本猜不出他的年齡,還好并不是一副歷史書圖片中深眉骨,凸嘴唇那樣的模樣。再看那古銅色的皮膚,赤裸著上身,腰間只裹著一片毛色鮮亮的獸皮,大概也是因為要當新郎才換上的新獸皮裙。不過他的身材要比那些小號肌肉男要高大,算得上是個中號肌肉男。這就是鹽女所說的帥男啊?偷偷看鹽女妹妹那一副傻癡癡欽慕美男子的模樣,我真的只有無語了。
和這些有唐部落的肌肉男相比,我們清風部落的族人明顯要瘦弱得多,難怪妹妹鹽女提到有唐部落就是一副無比羨慕的樣子。起碼,從身體素質來看,有唐部落的人的體質明顯要遠遠超出我的娘家人。這肯定是食物的功勞,吃得飽吃得好才可能有這樣的體質。我的娘家人還是很有眼光的,和強勢部落聯姻是最智慧最快捷的生存發展方式了。
我憐惜地看著我那瘦弱的娘家哥哥、妹妹還有其他族人,明顯的都是些營養不良的身體。至少,嫁給有唐部落的酋長,我和我的族人們就可以吃飽肚子了。無論在哪個時代,生存權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活著,才是一切的基礎。
可是我的這顆二十一世紀的心啊,怎么能接受一個不知道是史前那個時期的蠻荒原始人做我的老公?我的痛苦應該已經明顯地寫在臉上,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樣子,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鏡子給我照一照我的尊榮。我忐忑地將身上的那些樹葉挪了挪,試圖讓它們能多遮蓋一些我的身體。
我的酋長老公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他抓起了我的手,將我帶到了人群中,對著人群高聲宣布:“日月天神可鑒,我元唐宣布,我有唐部落和清風部落從此就是一家人了,從此相互扶持,一起在這香溪河邊好好生活。”眾人舉著木棒、長矛歡呼起來。
說完,我的酋長老公就放開了我的手,離開歡呼的人群一個人朝著遠處的河水走去。沒想到這個原始男人對我這個新娘如此冷淡,這多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轉念一想恍然有些明白,原來這是一場政治婚姻。(呵呵,這么說僅僅只是一個比方而已,政治,對這些原始人群來說,還太復雜太遙遠。)
這真是太好了!我的老公對我不感興趣,我緊張的心一下子釋然起來。春日明媚的陽光下,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山野的清香,草地上,各色的野花競相吐艷,蝴蝶在花香中翩翩飛舞。再看那淙淙流淌著的清澈見底的小河,還有頭上這湛藍湛藍的天空和絲絲飄動的白云,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原生態的自然風光啊!
我盡力呼吸著這清新的空氣,管它幾千年還是幾萬年,反正我現在享受到的空氣和環境對現代人來說絕對是奢侈之極。為什么?絕對無任何污染的天然綠色氧吧,多少錢也買不到嘛。看來,史前社會也有那么一絲絲讓我這個現代人喜歡的好處。
和痛苦相比,歡樂總是太少太少,就那么一瞬間的歡喜過去,我要面對的還是作為一個原始人的生活。最痛苦的現實是,我的婆家,就在一座陡峭山坡上的山洞之中,我的新房,就是一個洞穴而已。并且,還要和五六十個原始人同居一穴。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二十一世紀去,商品房、公租房、工棚房、泥瓦房、茅草房什么房都可以,房奴也好,合租也好什么都成,只要能有一間斗室可以容身就好,我不要住洞穴!
不管它二氧化硫、一氧化碳、氮氧化物、二氧化氮、顆粒物還是什么氨氣,也不在乎什么粉塵指數、噪聲污染、汽車尾氣污染,我都不在乎,我要回到現代去,我不要做原始人!
我這才明白為什么人類要不惜以犧牲環境和生命的代價,拼命地發展科學技術和工業了,發展就象是一柄雙刃劍。利與弊往往都是共存的,需要的是平衡利弊關系。
我不肯走進洞穴,連滾帶爬地奔下山坡,縮在一塊大石頭后面無聲地哭泣起來,憎恨這該死的命運為什么要讓我穿越到這么一個蠻荒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