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著肚子,我無力地呆坐在洞穴前的一塊石頭上,看著這莽莽蒼蒼的原始叢林,夕陽將西邊的天空染成一片燦爛的霞錦,紅彤彤的太陽緩緩地朝著那起伏的群山落了下去。那天空的云霞又漸漸幻化為青蒼的黛色。
我想我的婆家人應該是感受到了我的落寞,無論男女都不過來打擾我。洞里洞外地忙活著各人自己的事情。我的酋長老公也不來找他的新娘子,一直在忙忙碌碌,他這時候正在處理著那張野豬皮。他仔細地剔除了那些殘留在皮上的肉,然后往那野豬皮里抹上了不知是一些什么黑乎乎的東西,用力在石頭上反復地揉搓著那張野豬皮,我想這可能就是制作獸皮了。
春日傍晚的風寒意濃濃,晚風冰涼涼地吹拂著我身上穿著的樹葉,我有些發抖,洞穴里有一直燃燒的篝火,我沒有衣服可以加在身上,回到洞里是唯一明智的選擇。就這樣,有唐部落酋長的新娘在寒冷的驅使下,赤著腳,身上掛著幾片樹葉,瑟瑟發抖地走進了洞穴。
洞穴里,篝火在燃燒,一個須發蓬亂花白,看起來有些孱弱的老者專門照看著這個火堆,這堆火,對這群洞穴里的人來說,就是生命。我走到篝火旁,老人將自己坐著的小石塊讓給了我:“姑娘,你剛到我們這里,一定是想你的清風族人了吧?”
我只得點頭說是,將一根枯枝放進了篝火之中,那枯枝立刻旺旺地燃燒起來。悄悄看著洞內的人,只見他們三三兩兩地聚成一堆,在洞穴之中都占據著各自固有的領地,我想,可能就象是現代的一小家一小家人吧。但這里顯然沒有家的概念,只是由固定的配偶組合成的聚合群吧。
在這個洞穴中,我的領地在哪里呢?經過一天體力和精神的折騰,我已經太累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來緩解我的疲勞。但是,這里哪里有什么床?我偷偷地觀察這些原始人在哪里睡覺,卻發現他們在各自的角落中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小窩。有的是在或大或小的平整些的石頭上鋪上幾塊獸皮,有的則是不知從哪里尋來的柔軟一些的枯草堆成的草窩,還有的人就在洞穴的地上鋪上一塊獸皮就呼呼大睡,真的是欽佩人類強大的適應能力。
不過我發現,在這洞穴之中,好像一切都有著某種無言的秩序,比如說,在這個洞穴里,孩子和老人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顧。每過一定的時辰,就會有男子自動地來到洞穴的入口輪換著放哨值守。這個火堆也是輪換著有不同的人來守護,以確保它不會熄滅。
身邊照看篝火的人又換成了一個年紀頗老的女人,這是我的新婚之夜,我的酋長老公還在洞外忙碌,我竭力保持清醒,不知道將會發生什么。但是疲倦和瞌睡蟲使得我的眼皮無論如何也睜不開了,我昏昏沉沉地打起盹來。
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拍打在我的肩膀上,我悚然驚醒,我的酋長老公那頭發胡子都分不清的臉出現在火光之中。看著這張野人似的面孔,我緊張得頭皮發麻,瞌睡蟲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我帶你去睡覺吧。”他對我說。
睡覺?!天,這原始人也太直接了吧?“我不困,我不困!”我驚恐萬狀,嚇得連連后退,恨不鉆進那巖石縫中去。可能是我的抵觸和謊言激怒了他,這個部落酋長眼中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朝著洞穴深處走去,我拼命的反抗,尖叫著對他又踢又咬,我強烈的反抗終于使他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惡狠狠地一把揪住我蓬亂的長發,將我往一個洞穴內的一個小洞穴里拖。反抗中我暗暗從地上抓起了一小塊石頭拽在手中。
這個小洞穴是一個洞中洞,這里有是一個小天地,并且還有著一個較大的通風口。這間洞里溫暖明亮,有幾個有唐族的女人正帶著兩三個嬰兒圍坐在一堆篝火旁,見我們闖了進來,她們似乎并不奇怪,只是紛紛站了起來就要離開,那個白天負責燒烤的年長女人對酋長說:“元唐,你們今晚就在這里歇息,我們回洞去了。”她這里說的洞,指的是那些其他的洞中洞。
原來這就是我的洞房,我驚恐地望著那幾塊平整的石頭,和石頭上鋪墊的厚厚獸皮毯子子,這分明就是《西游記》中黃袍狼的洞穴。我就是這個黃袍狼虜來的百花公主。
我的黃袍狼夫君放開了他的手,走到那篝火邊,蹲下去添了幾根樹枝,火光明亮了一些。然后他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也不看我,只對我說:“你今晚就在這褥子上睡吧。我要到大洞外值夜。”說完他就走出了洞穴,只剩下我一人對著這篝火發呆。
我高度緊張的神經這才慢慢松懈下來,疲倦漸漸地卷土重來,那厚厚柔軟的獸皮褥子吸引著我,我躺了下來。不料,那黃袍狼又忽的一下子闖了進來,立在我的面前,我又驚悚地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一只手將我身上的樹葉拼命地拉扯,另一只手死死地握著那塊石頭。如果他敢……我就用這石頭狠狠砸在他的腦袋上,我這樣想。
“我忘記說了,這堆火待會缺了柴禾就會熄滅,這洞里黑,但你不要害怕,大家都在其他洞里睡覺。”他說。原來他是要叮囑我這件事,我被自己弄得倒有些羞慚了。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手中緊握的石塊,只見他眼中閃爍出一絲嘲笑的神情,對我說:“你放心睡覺吧,我不會再來這里。”他轉身要走,又象是記起了什么,伸手從腰間獸皮裙的褡褳中掏出一把小小的野果來,放在我身邊的石頭上,說:“你今天沒有吃東西,這幾顆野果可以填填肚子。”說完他就走了,
我伸手拿了一個野果放在唇邊,那野果的汁水酸澀中帶著些甜意,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野果的酸澀觸動了我的內心酸痛,我蜷縮在獸皮褥子上,手中緊緊握住那塊小石頭,哀哀地哭泣起來……
后來我應該是哭的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手中還一直握著那塊石頭。
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