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洞外的大石頭旁邊用石塊慢慢地碾著麥米,看得見野麥粒的麩皮逐漸地從麥粒上脫落下來。要是能有脫去麩皮的機器就好了,這只能是癡想罷了,我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我曾經在一個山寨中旅游時看到過的原生態表演的節目,那些寨子中的人不就是用石臼來脫去米殼嗎?對,我怎么就沒有想起這個古老襲用的方法呢?
只要在石塊上鑿出一個光滑的大窩就可以當石臼了,然后做一根木杵不就可以脫米皮了嗎?我為自己的這個靈光一閃而高興。但在看看身邊,除了幾個光著屁股在洞口玩耍的小屁孩,還有象扶伯這樣的兩三個病殘的老人,我不由得又靜了下來。這種鑿石塊的工程量在我們的這個蠻荒時代還太大太大,何況,族里的男人們也都忙著每日里外出狩獵,誰有這份閑心和我在這里從事發明創造工作呢?
我嘆了一口氣,是的,在這樣的年代,人們最關心的事情莫過于每日的溫飽問題,有這份精力,還不如到山林里多打幾只山雞回來實惠。
但是,山雞也并不是那么好獵獲的,自從元唐走后,木唐他們每日帶回的獵物簡直是少得可憐,只能靠女人們采集回來的植物果腹,肉類的食物只能算打打牙祭了。生活水平明顯地不如從前了。
朔風的到來就象給無精打采的有唐部落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有給有唐部落帶來了勃勃的生氣。他這兩日除了照顧我胳膊的蛇傷之外,其余的時間就是帶領著有唐部落的男子們進入山林去狩獵,這兩日里他們獵獲頗豐,前天打了兩頭麋鹿,昨天抬回來一頭野豬,今天想必也不會太差。
獵獲的喜悅給這個山洞帶來了歡樂和生機,一切又好像恢復了元唐在部落時的情景。我知道,這份喜悅和生機是由朔風帶來的,元唐還沒有回來。
我又惦記我的石臼,我的發明創造來,如果說這里還有一個能夠支持我,幫助我實現想法的人的話,那個人就只有元唐了。腦海里不覺又浮現起元唐那胡須滿面的臉,心中又是一陣酸痛,如鯁在喉。
我已經對自己說過不再想他,不再思考與他任何相關的事情,為什么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唐姐姐帶著布荊等幾個女人回到了山洞,我抬頭望望那天空,日頭高高地正掛在天空,應該快到正午時分了吧,雖然我已經慢慢習慣了沒有時鐘,只憑著對光線的直覺來判斷時間,但是還是覺得不方便。
她們一個個背著裝滿野菜野果的野藤背簍,氣喘噓噓,通紅著臉。天已經很熱了,外出采野菜野果也沒有了春日里的浪漫感覺了。
大家一個個都歡快地和我打招呼,問我的傷好些沒有。我笑著大聲答道:“哈,早就好了,我這不已經可以干活了嗎?”
“這做面餅也太麻煩了吧?這么費事費力。妹土,我們也來幫你好了。”布荊她們便放下了背簍,有說有笑地過來和我一起碾野麥米。自從那日我舍身去抓青青身上的那條巨蛇之后,雖然說因此差點賠上了性命,但是從那以后就明顯地感覺到眾人已經待我大大地不同了。從她們的眼中,我看到了她們對我的尊重和憐惜,這份尊重和憐惜得來并不容易。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唐姐姐朝著我叫道:“妹土,你胳膊剛好,讓她們去碾好了,你歇歇吧!”
“我不累的。”我笑著回答。在眾人面前,我還是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安靜一如從前的樣子。
在有唐部落的人看來,我也許還是原來那個安靜平和的妹土,但是卻不會有誰知道,這兩日里,我的內心經歷了怎樣大起大落的情感煎熬。
“妹土,你過來幫我在這洞外生一堆篝火吧,我們今日要烤野豬肉。”唐姐姐走過來拉起了我。我站了起來,這才發現,我的胳膊真的是很酸很脹了,整個都已經僵直,一時難以活動自如了。
“哦!太好了,又有烤野豬肉吃了!”大嘴青青仰著臉看著我們,高興地叫著。
“真是個貪吃鬼!”唐姐姐戳了一下她的腦門,愛憐地罵了一句。
我揉著酸脹的胳膊,問道:“唐姐姐,我在山洞里已經煮了一些黍米粥呢,怎么還要烤野豬肉?”
“妹土,是朔風要我烤一些野豬肉的,他說他吃不慣這陶罐煮的湯湯水水。也是啊!他們這些大男人們,不吃肉怎么有勁兒去打獵呢?”唐姐姐回答到。
我幫著唐姐姐抱來許多的柴禾,就在這洞外的場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將野豬肉架在火上慢慢地烤熟。燒烤就燒烤吧,只要烤熟就好,我這樣想。
約摸到了正午時分,有唐族的男人們在朔風的帶領下,滿載著獵物回到了山洞。陽光下,朔風就像一個神話傳說中的英雄一樣威武神勇,他身上古銅色的肌膚在太陽的照耀下油油閃亮,胳膊上、臂膀上、腹部、背部無一不呈現出健美有力的肌肉。
他的笑容在陽光下燦爛生輝,看得出來他很開心,尤其是他那炙熱地眼神毫無遮掩地遠遠望著我的時候,他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原來妹土這個女孩的眼光也是一流的,我這樣想著。我盡量避開朔風火熱的眼神,專心地去對付火堆中的野豬肉,盡管已經有了濃郁的肉香,但是眼前的這野豬肉畢竟還沒有熟透,我有些著急起來。想必這些外出打獵的男人們此時一定已經饑腸轆轆了吧?
“不要烤了,妹土。”朔風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還沒有熟,野豬肉都還是生的,你們再等等就好。”我對他說。
“這樣最好不過,妹土。我一直都是最喜歡這種半生不熟的野豬肉。”朔風笑著說道。他沖著有唐族的男子們一招手吆喝:“弟兄們,還等什么?誰搶到好的就歸誰。”
男人們蜂擁而上,擁擠著,拿石刀用力去割野豬肉。整個人群混亂擁擠,毫無次序可言,老人,孩子還有女人們只能擠占在一旁,在人群之后分一些殘羹。木唐不時回過身來,將搶到的野豬肉勻給身邊的族人。其他的男人也都各自顧念一下各自的老婆孩子。
我眼前的這群人一個個拼命撕扯著,大嚼著半生不熟的野豬肉,這些野豬肉還只有二成熟啊。有唐部落的人在他的鼓動下,人性中那種原始的動物野性明顯地又被他激發出來。
我遠遠地看在一旁。是的,他很帥,很酷。但是這個撕扯著半生不熟的野豬肉的男子,對我來說,不僅以前是陌生的,現在也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