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以前的樣子?”
“唔!”元唐點了點頭,“那是一年多前,朔風被異人追殺時,你,不,妹土在山林中將朔風藏在一個山洞中,朔風傷重危急,他讓妹土來有唐族找我,我和他們在一起呆了兩天。”
“我以前是什么樣子?”我好奇地打聽自己的情況。
他朝我露齒一笑:“什么樣子?一個癡情的漂亮丫頭唄。不過根本就不多看我一眼,眼里心里就只有朔風一個男人。你說得很對,如果你是妹土的話,根本就不會多瞄我元唐一眼。”
“當時你就吃醋了?”我笑著問,調侃他。
“我,怎么會?”他收住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對我說:“你嫁給我以后我才發現,你和以前我見過的妹土完全不一樣,我……我也曾拼命控制自己,提醒自己只是照顧朔風的女人而已。但是,在我的眼前出現的你,卻時時給我不一般的感覺,你是一個全新的妹土,總是讓我心疼,總是讓我牽掛,總是讓我不能不去看你,不能不去想你……”
這些話讓我有些眩暈,真的,我象飄浮在飄渺的空中,我的心飄飄悠悠起來,我的淚眼朦朧,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輕聲說:“我本來就不是以前的妹土。”
他的眼里蕩漾著柔和的波光,我幾乎要融化在這暖暖地波光之中,他的呼吸溫熱地拂在我的臉上,他的唇輕輕地觸碰在我的唇上,我的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微微閉上了雙眼……
他卻停滯在了那里,點到而止。我睜開了雙眼,卻碰到了他糾結、痛苦的目光:“我不能……”
我更緊地抓住了他,望著他的臉,對他說:“哪怕就只有這一刻,我都是愿意的”。
他抬手撩開我額前的發絲,指尖觸碰著我的臉頰,說:“就當你還是以前的那個妹土,就當你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我,把我忘掉,跟著朔風走吧。”
我漸漸地放開了手,心中冰涼一片,低頭不語。
“妹土,不要怪我。”他扶住我的肩膀:“朔風,他一直都待你很好,他會舍了他的性命來保護你。他所在的東夷集團遂人部落比我們有唐部落要富有強大得多,你跟著朔風,要比在這里的生活好過很多,不會再住這樣的山洞,不會再缺衣少食。朔風……他會維護你的。”
“我……恨妹土這個名字!”說完我便離他而去。我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只是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只到嘴巴里有了濃濃的腥甜味兒,我才感受到了嘴唇被自己咬破的疼痛……
日晷上的晷針光影隨著太陽的西沉而漸漸淡去,一天的時光就這樣又匆匆過去。這傍晚時分,有唐族人的生活一切照舊,女人們忙著做飯,男人們則各自休息,孩子們洞里洞外地打鬧叫嚷,洞內洞外一片嬉笑溫馨地景象。
今天做飯的人是燕子,她挽起野麻衣衫的衣袖,帶著幾個有唐族的女人,忙前忙后地在洞外燃起一堆篝火,滿頭大汗地準備著今晚的烤羊肉。唐姐姐在一旁連著吩咐她要把羊肉烤得熟透一些,她一面高聲答應,一面將一只收拾好的羊在火堆上架好,添了些柴禾,將火燒得旺一些。這其實算得上是火熏羊肉了,看燕子忙得不亦樂乎地樣子,圓乎乎地臉上一臉幸福知足的專注神情,我心中是羨慕她的。
家是什么?家其實就是柴禾燃燒的火焰,是食物散發的芳香。沒有什么幸福比身邊有一群圍在你身邊的家人,等著吃你燒好的食物來得實在。
只是這樣的家,這樣實在的幸福卻不再屬于我了。我默默地走進山洞,洞內的篝火永遠在那里靜靜燃燒,聾啞的扶伯守在篝火邊,不時地添加著柴禾。菊清抱著她的孩子靠在洞壁的一角,她的丈夫月唐守在她的身邊,兩人正開心地逗著菊清懷中的寶寶……
大家的生活一如往常,溫馨平和,但是我卻不再屬于這里了。
火光映照著山洞內青黑色的巖壁,我用一只破損的黑陶碗,在洞內的小水坑里舀起一點點泉水,拿起我用過的一塊鍺紅色的石頭,在黑陶碗中緩緩地研磨著,這塊鍺紅色的石頭是我的天然畫筆和顏料,是我從山中尋得的一塊寶貝畫石。
黑陶碗中的水逐漸呈現為濃釅的紅褐色,我不知道這塊鍺紅色的石頭到底是什么成分和質料,只是在山中發現了它,直接撿來使用就是,大自然賜給我們很多寶貝,只要我們去發現它們。
我又開始在巖壁上用鍺紅色的石頭畫著我的壁畫,今天我要畫什么呢?我要畫的應該是離別吧,夕陽下,一個扎著辮子的女孩離開了有唐族的洞穴,這就是我留在這個山洞的最后一幅圖畫了。
我在巖壁上用心地畫著我心中的圖畫,鍺紅色的石頭雖然可以用來作畫,但是并不好用,和我們現代人使用的各種畫筆,簡直是沒有可比的地方,我只能用它畫出一些簡單的線條畫,但就這樣,在這樣的時代,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我的身邊又聚集了不少有唐族的孩子,孩子們一個個仰著臟兮兮地小臉,滿懷欣喜地神情看著我的畫,嘰嘰喳喳地評論著。
我畫在洞壁的第一副圖畫是香溪河邊,元唐和我成親的那個場面,簡單的線條,簡單的幾個小人,幾片云彩,幾座山,幾顆樹就是構圖的內容,在畫的旁邊,是我歪歪斜斜的幾個字跡“妹土,元唐的族長夫人”。
還有幾幅其它的畫面,山川、流水、太陽、飛鳥、幾個簡單的小小人兒,就是我所有的境遇和心情。
在洞壁上寫字很艱難,我并沒有多去寫這些記錄語言的符號,但在這最后一幅圖畫的旁邊,我緩慢地用石頭寫下了最后的幾個字“妹土要走了”。
我并不擔心有誰會看見我的文字,這些現代的文字對于這里所有的人來說和圖畫沒有任何的分別,都是一些線條罷了,這些文字她們看在眼里,都是圖畫,她們只是評說著圖畫的美丑與內容,青青此前也是評價說畫兒好看,但是畫兒旁邊的那些怪怪的小畫不好看。
嘿嘿!“不好看的怪怪小畫兒”,就是這些蠻荒時代的人們對我們這些文明人所使用的文字的看法。
我的最后一幅畫終于畫完了,我看著自己藝術品,回想著我穿越到這里幾個月來一幕幕場景,心中酸澀,我將右手掌浸在鍺紅色的顏料之中,染上濃釅釅的色彩,然后伸出我的手掌,緩緩地將它印在了有唐部落的洞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