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的相見,會讓我們彼此更加珍惜,那么我們為彼此的努力為何還是換來此后更長久的折磨?天使的羽翼終于還是長成了畸形的模樣,我們的付出就注定這樣慘烈而廉價嗎?如果故事一開始就已經注定好結局,那么我對于你,是不是注定傷害?如能早有所預知,我是不是就該放棄那時的相見,你還是那個桀驁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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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莫名的就下起了大雨。時間被風吹過的夏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慕容苓枕靠著窗邊,呆呆地凝視著這大雨滂沱的暗夜。
雖然似乎什么也看不見,可是內心的空洞所存納的卻早已不在乎這些了。她只是希望可以這么看著外面的世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想干什么。
她是真的越來越不懂自己,也越來越不會表達和釋放自己的情感了。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呆呆的,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卻什么都壓著心里一樣。
感覺自己自從進了這紫薇宮——不,應該是那一夜以后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過心里準備。只是,想起的時候還是會有種無法呼吸的艱難。
我該怎么辦?她這樣不知多少次地問自己了。
每天面對著苻堅的時候,想笑卻笑不出來的糾結,總是讓自己那么輕易地就被內心的背叛感恥笑。
她不懂,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怎么的情感,或許只是愚弄?對于他而言,她只是個亡國的戰利品還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
其實,當他第一次如此強悍地穿過她的體內時,她的理智也曾告訴過她要順從,可是……可是天生的高貴感和骨子里成長起來的孤高讓她沒有來由地選擇了抗拒!
忍不住又回想起那一晚血腥恐怖的畫面來,她看見苻堅伸出來的手,心里是一陣的慌亂,想躲開,去不敢……
直到整個身子在他懷里恐懼得僵硬起來時,她突然想起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莫名其妙的就開始有了力氣,有了勇氣,掙扎,是抵死地掙扎!
可是,還是無能為力,不是嗎?
她很清楚地記得苻堅所有的動作在那一瞬的停頓,雖然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她卻覺得她讀懂了他對她的戲謔。
因為她的抵抗,因為他后來的瘋狂席卷過的那滿目的狼籍……
慕容苓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大腦紊亂起來,心里的痛似利器一下接一下的劃過。突然覺得要是自己能如這黑夜里的暴雨一樣肆無忌憚地宣泄的話,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可自己的生命好沉好重,她找不到想要的出口。
如果鳳皇在,多好。
如果我們還在鄴城,多好。
如果……
一切的假設原來一直都是鏡中水中月的自欺時,她想到了死亡。
那個充滿魅惑的字眼,是如此的讓她為之迷戀。
可是!可是,她心中為什么還有牽絆,還有……還有對世事抱著的微弱的希冀??!
“公主,您怎么又這么晚還不入睡啊?”碧兒從混混沌沌中走到慕容苓休息的內殿。
揉揉眼睛,看見慕容苓竟枕靠在窗邊,連忙拿起衣架上的外衣走到慕容苓身邊給她披上。然后一邊關上窗戶,一邊道:“公主,這么大雨,很容易著涼的。”
關上窗戶后,轉過身來,碧兒突然就手足無措起來。
慕容苓竟然流淚了!沒有哭聲,只是眼淚順著眼角、順著臉頰就這么靜靜地不斷地滑落下來。
“公主,您……您這是怎么啦?”碧兒急得抱住了慕容苓的手臂。
慕容苓就這么順勢靠在碧兒身上,道:“碧兒,我好想鳳皇,好想鄴城,好想母后……”慕容苓幽幽的細語就這樣艱難地伴著淚水吐露了出來。
碧兒心中一顫,不覺緊緊抱住了她。
哭吧!哭吧!把心里的苦,心里的怨都統統哭出來吧!她知道慕容苓需要這一刻的宣泄……
她一步步看著天真爛漫的公主是怎么在一夕國亡家破間,成長為那故燕王朝維系萬千族人的命運之神的。所以,她更明白慕容苓身上壓著自己所能承受的萬倍責難。她也更知道,慕容苓也一直在用偽裝的堅強掩飾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吧。
時間那么殘忍,轉瞬間就是這般命運的翻折!原來,在這如此逼仄的人生面前,我們還是那么容易慘不忍睹?
還記得那天早上,她一夜不眠,待苻堅離開后,第一個沖進這屋子的時候,心酸和疼痛的防線那么那么輕易地在頃刻間被眼前的一切所瓦解!
一切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包括人心嗎?
她永遠會記得慕容苓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體那一幕的情景,眼中卻沒有淚水。碧兒幫她沐浴更衣的時候,她第一次沒讓她在旁邊伺候。碧兒在門口哭得歇斯底里……
此后的苻堅竟每天就必到這紫薇宮來,時常還帶些賞賜,名貴的衣飾還有必不可少的珍貴藥材。
只是,那天晚上的場景卻沒有再發生過。
每天來,苻堅很平和的樣子,像什么事也沒有一樣,天子的從容。偶爾會留在這過夜。
慕容苓也已不似先前那般恭敬或躲避,更不抗拒。她也只是那般風過無痕的樣子,什么都是淡淡的,苻堅說什么,她就一副是什么的樣子。
苻堅其實幾個月以來還算是挺順著慕容苓的?;蛟S還是想挽回一些東西吧。
只是見慕容苓總那樣事不關己的樣子,偶爾也會想發脾氣,可每次看到她眼里尚存的哀婉時就會莫名的泄氣起來。然后,擺擺手,看看窗外,就走了。
不過第二天,還是會依然如故的來到這里。
或許,這才是注定的懲罰?只是,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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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放晴的時候倒是一片清新的感覺,讓人舒適。許是釋放的緣故。
慕容苓第二天醒來,發現竟然已近晌午。昨天什么時候睡著的也記不清了。這時,碧兒和蘭心打好洗漱水進來,卻是幾分歡喜的樣子。
“公主,您可第一次睡這么晚呢!”口氣帶著幾分輕松的戲謔。
慕容苓笑笑:“你們倒好,什么事讓你們這般高興?”蘭心和碧兒已成好姐妹,慕容苓也早已不忌諱碧兒在蘭心面前這般稱呼了。
蘭心遞上毛巾,道:“夫人,天王剛來過了。”慕容苓一驚,擦手的動作頓了頓,不過到立刻鎮定下來,道:“哦,那你們怎么不叫醒我?”
“天王說不用打擾您,您許是昨晚下了一夜大雨沒睡好。”蘭心繼續答道。
待慕容苓洗漱好,碧兒終于開口道:“公主,天王說會選個合適的日子帶您回鄴城一趟,當散散心也好?!蹦饺蒈咛а弁虄?,半晌不接話,卻見碧兒擠眉弄眼,高興地繼續道:“他還特意準您帶上中山王一塊回去看看呢。”
慕容苓一時更是晃了神,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過了一會,她才很驚奇轉頭望了望蘭心又看了看碧兒。
只見她們一起笑笑,蘭心道:“是真的。碧兒沒騙您,夫人?!?/p>
慕容苓方才回過神來,繼續更衣。弄好后,道:“今天天氣真不錯,我們一起去御花園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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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
轉頭,涼風迎上發梢,如蝶羽的眼睫輕顫了一下,淚珠順勢而落。
一顆、兩顆,一步、兩步。仿佛輪回逆轉,命運的咫尺已是天涯的距離。
大半年未見的鳳皇竟就那么突然地往上竄高了一截,人也清瘦了許多,可整個人卻更加地俊秀,飄逸了。迎著上來的身影猶如從云端而來……
慕容沖伸手即抓住了慕容苓的,眼里亦洇了一層的霧氣,心中的萬般滋味自是不言中。
苻堅就這么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地拐角,看著這對仿佛鏡花水月般的璧人,心頭竟泛出別樣的漣漪。
那股說不出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讓他不禁一震,竟憶起最初在鄴城第一次看見他們時候的情景來……
終于,苻堅抬起手輕拍了兩下廊柱,轉身,“傳朕旨意,明日即刻起程前往鄴城?!币袈?,即帶著宮人往原路回宣室殿去了。
“皇姐,你的手怎么了?”慕容沖低頭,竟見慕容苓的手腕上有一道已愈合的傷疤!
慕容苓即要收回手,慕容沖卻抓得更緊了。不覺竟使過了力,慕容苓一聲低吟方使他連忙松了下來。
接著又連忙追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苓輕笑,撫了撫傷痕處,道:“鳳皇,你干嘛這么緊張??!姐姐不是好好的嗎!這傷痕是不小心劃到的。”
看著鳳皇一臉的質疑,她不禁失笑,輕轉了一圈身子,繼續道:“好了,好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說完,伸手拉著鳳皇的手臂:“我們別杵在這里了,快進內殿去吧!”邊說,邊往里走。
慕容沖心中雖還有萬般疑惑和怒火,只是這一刻也不好發作。
他料得慕容苓也是不會輕易說的,于是也就沒再做聲,跟著進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