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很多事情在到回想起來的時候，才覺得恍然。那些人事的記憶開始漸漸模糊在生命潰殤的疼痛里，我們的曾經早已不是當初的純真。鳳皇，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訴說我心里的萬般無奈啊！到底什么時候，我們才能不為彼此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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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苓看著這鄴城皇宮的一樹一草，記憶不覺竟是隔世的模糊起來。
慕容沖扶著她走上臺階，那每一步的輕邁猶如每一朵蓮花地開落，欣喜中承載著毀滅的沉重。
這宮中的一切仿佛什么也沒變，卻又什么都已經變了。
“鳳皇，你還記得這棵紫薇花嗎？”
站上亭臺，慕容苓指著那棵依著亭臺生長的紫薇花樹，道：“想不到這花開得還這般艷麗，是不是又高了？呵，又好像和我們離開時沒什么變化。”
慕容沖抬頭望了望那花樹，道：“怎么可能忘了它。它是我們的、我們的……”說著，回頭望著慕容苓，后面的聲音卻隱沒在了風里。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因為其他皇兄弟們不和你玩，跑去我那和我鬧脾氣，還哭得稀里嘩啦的，說要告訴母后好好教訓他們呢！”慕容苓笑著調侃起他來。
慕容沖輕笑，轉而又憤憤地接道：“那也不過氣頭上的氣話罷了。我可沒這么小心眼，就知道告狀。”
慕容苓笑著，搖搖頭，算是認可他的話。
他看著慕容苓的笑，接著說道：“不過也就是那一次，你特意帶我來這，看著紫薇樹。”
“那也還不是為了止住你的哭鬧，讓你特意分享了我的這個秘密。”慕容苓依然微笑著。
“呵呵，是啊！還記得我們偷偷跑到這，你指著這花樹，神神秘秘地讓我碰碰它，我疑惑地照做了……”慕容沖說完，就伸出手去碰了那花樹，見著花樹頓時枝搖葉動，渾身顫抖，甚至發出微弱的“咯咯”響動聲……
慕容苓和他都笑了。
“后來，它就成了我們共同的秘密……”慕容苓說著，眼里的眸光就迷離開來。
慕容沖看著，心頭竟微微一顫。
止了笑容，她又突然有些傷感地幽怨道：“其實，我有時會很愧疚，到底是不是為這，讓你更不孤獨了……”
慕容沖聞言，不覺一驚，也換了個表情，望著花樹，接道：“還記得，你告訴我，這是一棵會帶來好運的樹，會開出帶來幸福的花。以后它就是我們的樹了，它會守護著我們的……”
說著，低下頭，看著慕容苓：“我一直對此深信不疑。”
慕容苓不答話，卻伸手在那花樹上撓了撓，只見它抖得更是厲害了。
慕容沖的目光跟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接著道。“知道我最想讓它守護住什么嗎？”
說完，他突然上前摘下一小簇紫薇花有點調皮地戴到慕容苓頭上，很燦爛的一笑。
慕容苓抬手，摸了摸頭上的花，然后輕笑道：“還是這樣調皮。”
說完，還是取下頭上的花，捏在手里接著道：“我看你就會對這樹說，為什么族兄弟們就是不喜歡和我玩呀？你幫我治治他們，好不好……”
說著，慕容苓還不忘學著小孩子跺著腳，將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作懇求狀的對著紫薇樹說話的樣子。
“對嗎？我說得沒錯吧！”慕容苓側頭，沖他眨了眨眼。
慕容沖看著她那般可愛模樣，雖然搖著頭，卻不禁笑得更是開懷。
眼眸里的幸福溢滿俊俏的臉，仿佛一切回到最初的美好……
真的很久沒見過這樣的鳳皇了。
慕容苓看著，心想，那么溫暖的笑容也只留給她了吧。
“不就是恨不得天下每個人都順著你呢！”慕容苓說著，轉過身來，抬手，就輕彈了一下慕容沖光滑漂亮的額頭。
慕容沖恍然回神，看著慕容苓臉上笑得泛起了一絲紅暈的臉頰，不禁怔了怔。
突然一把抓握住她的手，溫柔道：“其實，我最希望，我能守護好你，讓你一輩子幸福。”
一字一句，說得真切，聽的，也是真切！
慕容苓看著慕容沖突然變得很堅毅的神情，一種很強烈地氣息撲面而來。
突然就在那么一瞬間，覺得，眼前這個男孩似乎真的長大了……
“鳳皇……”慕容苓輕喚。
慕容沖松手，正準備說些什么，即聽到一聲傳報：“天王駕到！”
慕容苓急忙輕轉過身去，道：“我們先下去吧。”
說完，便走下了臺階去。
慕容沖見著，抓了抓拳頭，又松了下來，也跟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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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陛下。”慕容苓迎上苻堅，福身，道。
慕容沖跟在后面，也行了個作揖禮，就是沒有開口。
苻堅看了一眼慕容沖，倒也還是一臉慈愛地微笑：“清河，在這就不必多禮了。”說著伸手扶起她。
慕容苓輕輕一笑，這倒著實難得了。
在苻堅面前，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不覺間，他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慕容沖抬頭剛好看著這神情，心中的感覺突然異常地詭異起來。
手指在緊握的拳中糾結……
“陛下，剛不是說有事要和大將軍商議嗎？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慕容苓開口道。
苻堅晃了一下神，突然覺得今天的慕容苓格外地親切。
心想，許是讓她回來看看、散散心還真的是對的。松開手，他接道：“哦，也沒什么大事，朕只是了解一下他在鄴城的情況而已，順道敘敘舊。”頓了頓，“對了，你們剛在聊什么？遠遠過來就見你們挺開心的樣子。說出來也讓朕高興高興。”
苻堅一邊說著一邊走上了臺階，進了亭子。
眾人亦跟著。
“沒什么。賞賞花，就聊到了紫薇花。”慕容苓朝著旁邊那棵紫薇樹昂昂頭，答道。
“哦！”苻堅似乎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接著道：“難怪呢！朕見這花在這宮苑中植得最多，想必也讓你們親切。這次來，朕還正打算讓宮人帶一批回去植在你宮里，這樣的紫薇宮才名副其實嘛！上次修筑得也太匆忙了，很多東西都沒弄好。呵呵。”苻堅一臉地開懷。
慕容苓倒沒想到苻堅會有這番心思，看著他那如此真實的笑容，心中不免頓生一絲愧疚起來。
其實她現在在他面前如此不同以往地冷淡，只是不想讓鳳皇看出什么端倪來。她不想讓鳳皇擔心！
可對于苻堅，她到底是不是太過殘忍？
“清河、清河……”苻堅笑著轉過頭來望著慕容苓，卻見她發起呆來，于是輕喚道。
“嗯？”恍然間，慕容苓才發現自己竟陷入自己的思緒里了，連忙回以苻堅微笑。“難得陛下還有這份心，清河先謝過陛下了。”
苻堅看著慕容苓剛出神的那番模樣，竟以為她許是被感動了吧！心中不免又是一陣竊喜。
揮揮手，坐到石凳上，道：“坐下吧！鳳皇，來，一起坐下。”
慕容苓聽到這聲“鳳皇”，方才將目光落回慕容沖的身上，看著他那稍顯蒼白的面容，心中不免一驚。
連忙朝他笑笑，一邊道：“鳳皇，陛下賜坐呢！還不謝恩。”一邊坐到苻堅旁邊的石凳上。
慕容沖定了定，終于還是行了個揖拜禮，開口道：“謝陛下。”
然后坐在慕容苓對面。
“呵呵，免禮免禮！”苻堅倒是開心得很，沒看出鳳皇有什么異樣。
于是接著道：“鳳皇現在有十三歲了吧？是不是該給他個職務？要不讓他和其他堂兄弟一樣到地方去任太守？”
慕容苓聽到苻堅說要給鳳皇封官，心中自是高興，若是他能在這秦國早日自立，像其他族中兄長那般有點權柄在手也至少可以讓她少點后顧之憂。
他日，她若不在了……
可，轉念，又怕他還一時不能獨當一面，雖然這弟弟不滿十歲就做了他們燕國的大司馬，可畢竟是有皇兄，母后在，如今讓他離開家人，她實在是不甚放心。
其實，她卻想多留著他在他身邊一兩年，算是她貪心也罷！
猶豫了一下，慕容苓還是道：“鳳皇還小吧，臣妾恐怕……”
“嗯……清河說得也是。還是等兩年，等鳳皇滿十五歲，朕再給他看看有什么更合適的職位或者再到這地方上去。”
其實苻堅剛問的話，也不過因著一時高興隨口說的。
一來，他也覺得慕容沖去地方任職年紀還是小了點；二來，他也不知為何根本就不想讓他離開吧！看著他，心里也覺得歡喜……
——為了慕容苓嗎？恐不盡然吧！只是他本人自己好像還不發覺，或者說他他在刻意回避自己潛意識里的想法……
轉頭，對這慕容沖，苻堅接著道：“鳳皇，你覺得如何？”
其實慕容沖心里對于在哪早本無所謂了，有慕容苓就好。而他也根本不曾想要在這秦國做什么官，曾經的華貴，到頭來，還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所以，想著如果去地方上做了太守，以后恐怕就在很難見到她了！
于是，他嘴里只是“嗯”了這么輕輕的一聲，頭也沒抬，算是沒有什么意見。
慕容苓卻看著他這樣，唯恐他讓苻堅不快，連忙道：“臣妾代鳳皇先謝過陛下了。”
苻堅回過頭來，倒也還是一番興致勃勃的樣子，完全不介意：“對了，差點忘了，朕安排了圍場狩獵，明日你們隨朕一塊吧！”
說著，再轉頭，對著慕容沖，“朕也想看看鳳皇的騎射功夫如何了！嗯……鳳凰，要不我們也來比試比試？”
“鳳皇還小，哪能和陛下比？”慕容苓聞言，急接道。
“好。我也早想向陛下討教一二了！”慕容沖不待慕容苓說完，也當即應道。
“哈哈！好！不愧是慕容家的兒子。”苻堅拍著大腿，高興地朝慕容苓大笑。
慕容苓回以微笑，再看看鳳皇，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