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軒的辦事效率很快,第二日下午,楚夕就領到了鹽引。這下,纏繞楚夕好幾天的大石頭終于落地,楚夕也輕松了許多。接下來的工作就直接交給陳彥負責,楚夕也樂得做一個甩手掌柜。
楚夕本以為這次過后至少能消停幾日,沒成想,她和墨軒后會的日期竟然這么快。
楚易風病了。病得很嚴重。
這也就是楚夕拿到鹽引后沒多久發(fā)生的,先是咳嗽,以為染了風寒,以前每當秋季天涼楚易風也容易風寒,楚易風也不讓大驚小怪,只按照老方子煎了幾副藥,本以為過兩天就能好。誰知下人夜里經(jīng)過他的房間,卻聽到一聲高過一聲的咳嗽,推門一看,楚易風正用帕子捂著嘴咳得厲害,帕子上全是黑血。見到下人,楚易風想封住他的口讓他不要外傳,卻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這一病,來的如山倒。
楚夕是知道楚易風的身體的,但是自穿越以來,楚夕看到的都是那個溫暖陽光的大哥,他愛捉弄人,愛答非所問,愛看自己笑話……這些,都讓楚夕幾乎遺忘了他還是個每日坐在輪椅上的病人。
在楚易風犯病的第一時間,楚夕就得到了消息,她胡亂披著衣服,踉踉蹌蹌的跑到楚易風的房間,看到的是讓她揪心的一幕:
楚易風躺在床上,臉色蒼如白紙,嘴唇血色全無,平日里笑起來閃著光芒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臉上投下陰影。英挺的眉毛因為疼痛蹙緊了,可以猜想到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楚夕手扶著門框喘氣,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正好下人請的大夫來了,眾人忙把他請進去為楚易風把脈。大夫診脈后臉色大變,把所有人都叫了出來,說是要為楚易風金針過穴。楚老爺急的在門口來回踱步,楚夕穩(wěn)了穩(wěn)情緒,開口卻是帶著顫音:
“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得這么厲害?”
楚老爺握緊雙拳,雙眼中隱隱泛有水光:
“夕兒……你許多事情都忘記了,我重新告訴你一次吧,其實你大哥他不是傳聞中的天生體質(zhì)弱,而是中毒。”
似乎在考慮該該怎么說,楚老爺頓了頓,繼續(xù)道:
“他……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楚夕大驚,心說難道是蘭氏同別人的孩子……天,不會是方老爺……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也不是蘭蘭的孩子。易風……是我抱養(yǎng)的孩子。我和蘭蘭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了。那時候我生意做得很大,認識了一個鹽商中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叫杜凡,他是一個很有抱負很有理想的人,他知道在持國甚至持國之外的很多地方,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鹽,他的夢想,是讓更多的人有鹽吃。他本是一個豁達開朗的人,但有一段時間,他變得很不一樣,每天都心事重重,患得患失的樣子。直到他的妻子給他生下一個兒子,他才又開心起來。那天他找我喝了很多酒,醉了以后,他告訴我,他掌握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又說,如果哪天他有危險,一定會把他最寶貴的東西藏在他家地窖里。我仔細問他,他卻支支吾吾,我當他是開玩笑,也沒在意。可是,沒幾天,他家突發(fā)大火,杜家上下三十多余人口無一生還。那火來的離奇,卻無跡可尋。我在杜家地窖里發(fā)現(xiàn)了他剛出世十幾天的小兒子,興許是大火的時候,杜凡將他藏進去的。地窖里有很多桶水,火勢并沒有蔓延進去。他被煙火熏得奄奄一息,襁褓里放著一張羊皮紙。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我料想,那羊皮紙一定是杜家遭遇滅門的原因,恰巧你真正的大哥在那時夭折,為了怕被杜凡的仇家追查到,我便將那嬰孩帶到自己家里撫養(yǎng),對外謊稱是自己的孩子,并給他取名楚易風。那嬰孩抱回家后,我找了好多名醫(yī)來診治,發(fā)現(xiàn)他身重奇毒,費了好大的力才壓住了毒性,保住性命。但是必須每月用昂貴的藥材續(xù)命,你道楚家如此大的鹽場生意,為何虧空得這么快,其實重要的原因在于我們每月都要支出天價的銀子購買易風所需的藥材。易風這毒只在幼時發(fā)過一次,那次有位高人相救,將他的毒逼至雙腿,廢了他兩條腿才保住了性命,從此他就只能靠輪椅行走。還有一次差點發(fā)病……”
楚老爺說到這里,突然停下,只盯著楚夕,臉上陰晴不定。楚夕心急,問道:
“還有一次?不是說只發(fā)作過一次么?還有一次是什么時候?”
楚老爺看楚夕的眼神更復雜了,
“夕兒,你過去的事情,真的忘了嗎?”
楚夕心里一緊,為什么突然問這個?難道楚老爺發(fā)現(xiàn)了什么?嘴里卻道:
“爹,我是真的全忘了!”
楚老爺嘆口氣,道:
“罷了,都告訴你吧!還有一次是在一年前……你被江懷安退婚,那時的你每天魂不守舍,我們卻不知道原因。以為是那江小子負了你。看見你這樣子,我們都非常不好受。有一天易風突然來找我,說如果你因為退婚的事情沒人要的話,他愿意娶你。易風這小子聰明,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我和蘭蘭親生的了,卻一直把我們當親生父母孝敬。蘭蘭去的時候,他比誰都傷心。他提出這個要求,是怕你因為退婚想不開。我考慮了很久,覺得若是你和他能成就一段姻緣也是好事。當夜我們便去找你,把這事同你說了。誰知你聽了之后十分震驚,表面說要考慮下,卻接受不了這樣的安排,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那一次,易風得知消息后便暈了過去……多虧大夫救得及時。他在床上躺了近三個月才好,后來一直在多方打探你的消息,卻錯過了你剛出走時比較容易找到的那段時間,為此,他一直很自責……”
聽到這里,楚夕已經(jīng)被一連串的往事震得說不出話來。楚老爺卻是鐵了心要說出一切秘密,竹筒倒豆子般繼續(xù):
“你回來后,說很多事情都忘了,易風還找到我,讓我先不要再告訴你這件事。他怕你接受不了,他不想你再離家出走了。他說,就當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他依然是你的大哥,你依然是他的妹妹……”
說到這里,楚老爺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一向樂觀愛笑的女兒,正止不住的流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