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知道她想說什么,就是出去也只是到另一個地方為奴,這個,清韻已經在劉嫂子那兒領教過了,所以,她現在盡量讓自已安份著,不去惹事,然后想辦法湊齊銀子,只要贖了身,就能得償所愿了。
掃雪卻搖了搖頭:“就算贖了身又怎樣,出去又怎樣,你一個女人,難道還能翻天覆地,還不如留在這里,要是作個姨娘什么的也好!”
清韻奇怪地看著她,她以前可不是這么想的。
掃雪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只說那個線的事情,你確定人的眼珠子用幾種絲線就能繡出光彩來么!”
清韻點點頭。
而這時,外面卻來了一個媳婦,兩個丫頭。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金嬋,幽香居這一片并不只有幽香居院里的事務,金嬋這兩天沒過就是因為要清點人事什么的,今天她終于弄完了,自然過來看一看了。
夏婆子忙把門開了,迎接金嬋進來。
金嬋今天的行頭可大不一樣,一身嶄新的藍布小襖子,燙得筆直的大花長裙,腰間一條大大的宮絳,頭上插著一支金晃晃的蓮蓬頭,頭發梳得油光滑亮,她架式也不一樣,頭高高地抬起,身后跟著兩個厚重的丫頭,雖說一聽到暗香院,她心里便會不爽,但是沒成想,到這兒來之后,竟然有了實權,這比以前在林管家手底聽差強多。
看到夏婆子,金嬋自是抬高聲腔:“夏媽媽,你這院里一共有多少丫頭!”
夏媽媽忙走到她面前,先請她進屋坐著,用袖子把椅子抹了再三,又吹了吹,讓她坐下,才老老實實地一一說了,不過通共只得一個丫頭,兩個養病的,所以,一開口便說到了清韻。
金嬋聽到清韻這兩個字便愣了一下,心道,這兩天只想著把事情弄清楚,倒忘記了這個丫頭,想起那日在落月軒那兒她不陰不陽地對自已的態度,金嬋氣就不打一處來。
如今自已管著這一片,這個丫頭是自已手里的一塊泥兒,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因道:“怎么,你這里連個泡茶打招呼的丫頭都沒有么,這茶也得你自個兒泡!”她這話明明是指著清韻的,這院里現在名正言順的就這么一個丫頭。
夏婆子巴不得金嬋對付清韻,看著金嬋的神情,便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哎呀,那丫頭,可叫不動,脾氣大著呢,金嫂子,您倒別說她了,還是我這老婆子倒算了!”說著便要去倒水。
金嬋一聽這話,便雙眼圓睜:“夏媽媽,我叫你倒了么!”
夏媽媽忙住了手,在一旁不說話,心里卻樂個不停,暗道,你個小賤人,老婆子我整不死你,她看著金嬋的臉色,突地想到了什么,便附在金嬋耳邊輕輕地說了說。
金嬋忽然把頭抬了起來,道:“真的這事么!”
夏媽媽忙伸出手,賭咒發誓地說:“這個是老婆子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金嬋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清韻這時已到前面來了,剛才金嬋進來時,她便在后面看到了,卻沒看清是金嬋,只道是院里來了客人,自已是這個院中的丫頭,自然要上去招呼著,可是走到前面,卻一個人都沒看到,只有夏婆子站在那里,原來金嬋剛才已經走了。
夏婆子看到清韻,竟然分外的親熱,道:“清韻姑娘,你回去吧,金嫂子已經走了!”
清韻聽到金嫂子這三個字,心里便是一動,情知是金嬋到了,又想著她怎么說走就走了,也沒有找自已的麻煩,可也是奇了,因站在那里莫名其妙了一會兒,又折身回去了。
這時,春梅也在掃雪那里,清韻回來把這事一說,掃雪想了想,道:“許是她突然有了急事吧,你呀,別不是多心了一點兒!”
清韻還是覺得蹊巧,春梅在一旁笑著說:“我們現在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她們還能怎樣,你放寬心,想多了對自已反而不好!”
清韻覺得她說得也對,便笑著點了點頭。
春梅把鞋墊兒放在桌上,看著清韻說:“對了,你今天能不能再去弄點魚來,我們幾個再烤烤,真想那個味兒!”
掃雪聽了這個話,卻皺了皺眉頭道:“管事的今天來了,夏婆子肯定今天不敢出去了,還是忍一忍吧!”
春梅笑道:“你們膽子也恁小了,這夏婆子不是打牌就是睡覺,哪里管半個事的,你要不相信,等會到她窗子邊上叫一叫,看她會不會醒!”
清韻看春梅那樣,心里倒是覺得可憐,一個病號,不說營養,就連一日三餐都供不上,說送到這里的人都得死,這個樣子不死才怪呢,一時起了憐憫心,因笑著道:“這有什么的,我就去捉,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春梅笑著說:“也不要多的,只要一條都行,你得快去快回,省得別人發現!”
掃雪聽到這話,便看著春梅道:“瞧你饞的那樣!”因停了一停,又道:“春梅,清韻一個人去還是令人不放心,我看你也大好了,要不,你們兩人一起去吧!”
春梅聽到掃雪這么說,便笑道:“掃雪姐姐對清韻姐姐夠好的了,也不體諒我個病人,好吧,我去,我給你望風去!”
清韻忙道:“說什么呢,你們哪,都給我在這兒等著,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叫我就行了!”
幾人說說笑笑,春梅又把那雙鞋墊拿起來,掃雪倒拿著針線縫了幾針,一看到那鳳凰的翅膀重重疊疊的,便道:“這都弄了多少針多少時間了!”
春梅伸過頭來看著,說:“大半年了呢!”幾人說說笑笑,轉眼天又黑了。
清韻將裙子一捋,架在腰間的宮絳結中,寬邊袖子也卷了上去,沖著春梅和掃雪道:“你們下去等我吧,我給你們弄去!”
掃雪忙站起來道:“小心著點兒!”
清韻回頭答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掃雪卻將手里的活計放下,緊鎖雙眉,似乎很不高興,春梅看著她說:“掃雪姐姐,你心里有事么!”
掃雪皺著眉頭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緊緊的!”
春梅將臉扭到窗外,自言自語地說:“是的,我也覺得這里難受,出去就好了!”
掃雪看著她,只奇怪她為什么這幾天一直說出去的事,而且,好像要出去了似的。
清韻照舊到那荷花池邊趕了幾條魚上來,然后到后院弄出了一個空地,支起一個火架,把魚往那上面烤著。
掃雪在窗口看著了,便招呼春梅道:“我們下去吧!”
春梅答應了一聲,卻不動彈。
掃雪自走出門。
可是,才走出門,她就覺得不對勁了,那院中,很明顯,有四五個人往這邊跑來,里面有一個是夏婆子,有一個竟是金嬋,另三個她沒看清楚。
掃雪心里一沉,不得了,清韻還在后面,她忙忙地跑下樓梯,幾乎不曾摔倒。
可是,清韻畢竟是被抓住了。
后院一片火光,金嬋看著那點著的火,一臉驚愕的清韻,冷笑著走上前去,一腳把那火架踢飛,冷冷地說:“清韻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那火光背后,卻走出一個人來,那人一臉的怒色,卻是林管家,她盯著清韻:“好好的日子你不過,倒沒事找事,這回不是金嬋讓我來看著,我還不相信呢!”
金嬋得意地說:“林大娘,這回可抓著了個現形,這丫頭骨頭原就賤,不生事才怪呢!”
林管家冷哼了一聲,看著金嬋道:“這個,就交給你吧,給她個教訓,讓她再也不敢就行了,現老太太大太太這時都在休息,不好打擾,你自已手下的丫頭自已得管好!”
林管家說完,對著清韻冷哼了一聲,自已走了。
金嬋得意不已,這可是林管家直接授權,自已可以對這個丫頭名正言順地為所欲為了。
“你記住,教訓一下就行了,明日再扣去她兩個月的月例銀子,倘再犯,就交與老太太,大太太處置!”林管家臨走時,又說了這么一句。
清韻閉上眼睛,她知道,這次是插翅難飛了,看著她身后得意的夏婆子,清韻想不明白,她們怎么知道自已會去偷魚,而且剛好在這個時候將自已抓住,人贓俱獲,而且林管家這么巧在場,有話都說不出來。
林管家,這事她應該管才是,她為什么要將自已交與金嬋,她應該知道金嬋和自已有什么過節,她難道想借刀殺人,自已和她難道也有仇。
金嬋看到清韻不作聲,便走上前去,伸出手欲打她,清韻卻連往后退幾步,金嬋哪里打得到她。
金嬋急了,朝身后叫道:“來人,給我按住這丫頭!”
那兩個丫頭真是腰圓膀粗,比男人不會差好多,當下飛也似的趕過去,清韻嚇了一跳,她知道,自已現在情況很不妙,而且,沒有求救的人,沒有逃走的路,但是,不管怎樣,也得掙扎一下,要不就算死了自個兒也會后悔的,想起自已前世學的那幾個招式,便突地撲倒在地。